第一百三十六章 笑着去死

    不知道烈风和战云两个人怎么商量的，也跟了过来，我现在心情很糟，也懒得开口，低头询问其他参加吊唁的同学。

    据说是李伯伯在采石场工作时，雷管没有引爆，后来去查看情况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爆炸了，整个脑袋都炸掉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无他，李伯伯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按照同学的说法，这一次的工作比起他以往的工作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李伯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了，没道理死在这种小失误上……不过世事难料，就像陆夫人一样，看似温和的陆夫人，也有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杀戮嗜血的一面。

    天灾人祸，并不是人的力量能够左右的。

    李瑶的老家在郊区，尤其是没有私家车的话，一般的出租车到不了这里，要进来是很麻烦的，可是我紧赶慢赶来到灵堂时，灵堂已经满满都是人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李伯伯的人缘有多好。

    “姬梦岚！”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一个高瘦的男生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两个女同学。

    我认出这个男生是以前高中班上的班长林枫，在高中是个挺有名的人物，他爸爸是个有名的记者，他则品学兼优，一表人才，接连三届都被评为学校的校草，我跟他打了招呼，他好奇的问道：“你身后这两个是？”

    “算是朋友吧。”

    “好吧……你知道李瑶的爸爸是怎么回事吗？真是太遗憾了……”

    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道：“你知道李瑶在哪里吗？”

    “哦哦，她在那边……”

    我跟他道了声谢，直接往李瑶的方向走。彼时，李瑶正跪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放着一个火炉，正在烧纸，她一张接着一张往里面放，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放太多了，火都快溢出来，我怕烫到她的手，连忙喊道：“李瑶！”

    李瑶茫然的抬起头来，机械的往四周看，好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似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我眼睛一热，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跪坐下来：“……我帮你。”

    李瑶的眼睛慢慢定焦，最后落在我的身上，她嘴唇翕动了一下，最后只是吐出两个字：“谢谢。”

    她分了我一把纸钱，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往火炉中放纸钱，彼此都静默不语。

    大概是因为太了解对方了，这时候言语反而显得多余。

    李瑶是个内心想法很丰富的女生，而且也很固执，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说出口的话，就算我们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记得刚进小学的时候，因为我经常往大伯父那里去，身上总带着一股檀香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谣言，说我家是经营死人生意的。

    小孩子是天真的，有时候也是盲目的，小孩子的流言也是很可怕的。当时我几乎被身边的所有孩子孤立，连班长都不敢和我说话，还是当时作为数学课代表的李瑶被派来跟我收各种科目的作业。

    那时，我问她：“你不怕我吗？”

    她的回答就算到了今天我也忘不了，她说：“我又没有亲眼看到，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看似柔弱的她，却有着不输给大人的坚强和理性，是我最佩服的地方。

    纸烧着烧着，李瑶突然开口：“小岚，你说在情况下，人会笑着去死？”

    我被李瑶的话问住了，下意识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笑着去死？怎么可能！人天生对死亡的恐惧，就算是这世界上最邪恶的人，面临死亡时，也会有着天然的恐惧，又怎么可能露出笑容呢？

    李瑶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当我没说好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李瑶，她绝对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可是笑着去死……是说李伯伯吗？但当时他不是进采石场被炸死的吗？这么突然怎么会……

    虽然想追问，但李瑶已经垂下了头，又恢复了刚才木然的样子，显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乡下的白事不仅是一家人的事情，更是一个家族的事情。在灵堂吊唁过后，傍晚的时候，我们跟着李瑶来到李氏宗祠，宗祠是个小四合院，在正厅放着花圈、纸人和各种丧葬用品，两边偏厅坐着李家的亲人，中间的地儿屋顶是玻璃制的，此时已经开了天窗，地上放着两个大铁桶，里面烧着金箔纸折的金元宝。

    我跟着李瑶走到前厅，才发现那跪坐在地上披麻戴孝的一行人中的一人就是李瑶的母亲，看到李伯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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