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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面色不变,回道:“王爷他让奴婢给太子传话,朝阳公主就让奴婢一起过来了。”
葛天一心内狐疑,却也没再问什么,目光在圆空身上停留了两秒就转身出去了。
南宫新月上了朝阳的马车,司马峻嵘翻身上马,一众侍卫也纷纷上马。
葛天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蹙眉沉思,这时耳边出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就好像有人被堵住了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一样。
他循着声音走向依旧留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马车剧烈晃动起来,他脚上步子加大,三两下走到马车前停下,一把掀开帘子。里面的人停止了挣扎,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看样子是个马夫,双手双脚都被结实的麻绳绑了起来,嘴巴也被粗布堵上了,满头大汗地蜷缩在铺着厚厚绒毛的马车底上。
放佛认出了他是葛天一,那人脸上的惶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眉开眼笑的喜悦。
葛天一爬上马车为他松了绑,那人一能说话,就焦急的说道:“有人绑了扶桑姑姑,葛大人……您快去救救她……”
葛天一已经下了马车,听了他的话沉默不语,好整以暇的看着刚刚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扶桑。
那马夫也出了马车,见他不说话面上焦急更甚,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只见扶桑好好的,顿时一喜,扶桑姑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葛天一抬起手中的麻绳高高的松手,扶桑走上前来,对着他福身一礼,歉意道:“并不是有意欺瞒大人,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大人见谅!”
葛天一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抬脚走向自己的马,翻身而上,扬长而去。
扶桑松了口气,夕阳的余晖下,她的脸上晦涩不明,半晌转身看向站在院门口的圆空,脸上写满了疲惫。
圆空面色无波,望着红红的天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扶桑走后,他依旧站在原地,司马濬牵着景绣下了马车,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走了过来。
圆空收回视线,看向他们,只一瞬便垂首,一只手开始不住的转动念珠。
司马濬幽幽开口:“五公主执迷不悟,今日之事肯定已经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再仁慈也不可能对她一如既往,就算没有绣儿,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复当初,从来都不是绣儿抢了五公主的什么,绣儿只是拿走属于她自己的一切而已。”
圆空面色颓然,“濬王放心,老衲不是那一味是非不分之人,自然不会伤及无辜。”
司马濬点头,“那就好,大师打算怎么做?”
圆空反而释然一笑,“老衲不过就是想让她们好好活着罢了!”看来必须要去见见那个人了……
景绣眼中精光闪烁:“那镜子……”
司马濬能感觉到她身子紧绷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圆空。
圆空目光坦然地看着他们,“那镜子本是罕物,世上只此一面,已经毁了。”
“大师所言当真?”
圆空见她不信自己,目光中带了一丝笑意,“你当知道老衲并不想伤你,若是想伤你,当年也不会救你,更不会明知道五公主沉不住气还将那镜子交给她。”
景绣这才松了口气,面上浮出一丝歉意,当年如果不是他,瑞亲王妃不会放过自己,这次的事情就当自己还了他的恩情吧。
司马濬依旧直视着他,“不管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绣儿,绣儿若是有事我必将为她报仇,不论那人是谁,他,他所在乎的人通通逃不掉!”
清清冷冷,平平淡淡的嗓音却仿佛带了回音般,在圆空和景绣的耳边一遍遍的回响。
景绣跟着他转身,眼眶湿润润的,反手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为了你我也不会有事的。
司马濬轻笑,“是,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圆空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息一声,想到过往,眼眶渐渐湿润。两个孩子没有错,错的是他,所以他不能再逃避了……
马车上,朝阳冷眼看着心不在焉的南宫新月,“你不应该这么莽撞,好好做你的五公主不好吗?”
南宫新月回过神来,嗤笑的看着她,“你知道你没来之前圆空说了什么吗?”
朝阳狐疑的看着她,并不开口。
“他说我们不是孙皇后生的,也不是东旗的公主……”南宫新月神色诡异,似哭似笑,尾音拉的长长的。
朝阳面色一变,睁大双眼,声线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么?”
仿佛十分满意她的反应,南宫新月咯咯地笑了起来,好脾气的重新说道:“我们不是孙皇后生的,也不是东旗的公主。”
一字一句干脆利落,却也异常的清晰坚定。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一样砸在朝阳的心上,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南宫新月笑了一会儿,忽然神色萎靡起来,问她:“你信吗?”
朝阳张了张嘴,根本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我不信!”南宫新月语气坚定的说道,“那老和尚的话不可信,我们不能被他骗了,就算是真的,我们也必须当做没有这回事!”
朝阳神色凝重,声音嘶哑的开口:“有多少人听到了这话?”
“司马峻嵘和那些侍卫都听到了,所以你要想办法让那些侍卫永远的保守秘密,至于司马峻嵘,这么多年他应该有不少把柄落在你手里吧,或者让他知道你能给他带来的好处,这样不怕他将这件事说出来!”
朝阳眉头微蹙,在她充满蛊惑的视线下渐渐坚定神色,“我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纸终究保不住火,即使将那些侍卫灭口堵住司马峻嵘的嘴又有什么用呢?
南宫新月看着她,“你们为什么不尽快回东旗?”
“我自有打算,不用你管。”
“马上启程回东旗,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在景绣和司马濬去东旗之前,我们要先声夺人!”
“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错!”南宫新月神色坚定,“悄悄带我进宫见你母后,我们将所有事情都推到那个瑞亲王妃的身上,先声夺人,只要孙皇后相信我们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一切就好办了……”
朝阳眼中惊疑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而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
回到濬王府,刚下马车就看到葛天一在府门口来回的踱步,看到他们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景绣看了府门一眼,葛天一仿佛知道她在看什么一样,说道:“扶桑姑姑已经回来了!”
景绣点头,看着他一脸急切眼中疑云密布的样子,转身跟着司马濬走了进去,他立马亦步亦趋的跟上。
三人来到司马濬的书房,扶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们福身一礼,待他们进去后也抬脚跟了进来。
三人坐在桌旁看着扶桑,扶桑知道瞒不住于是实话实说,她将嫁衣送到叶府后车夫就调转马头返回结果没走多远就被南宫新月忽然冒出来拦下了,说有事找她,径自上了马车就让车夫将马车驾去了城外。到了那小院前面就有两个侍卫出来直接将她绑起来押了进去。
景绣嗤笑道:“看来桑姨是主动跟着五公主走的啊,害得我们还以为桑姨遭遇了什么不测呢,濬王府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听别人差遣了?”
扶桑脸上微热,低着头默然不语,心里却觉得有些委屈,绣儿、王爷、五公主和朝阳公主可都是她的小主子,她只是不希望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而已。
景绣最见不得她这副委屈的样子,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扶桑一离开,葛天一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五公主为什么会和那东旗太子还有朝阳公主那么亲近,你是真正的五公主,那她的真实身份为何……”
景绣目光清亮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恭贺葛大人新婚之喜,那日我本打算亲自到场喝杯喜酒,可是祖母不让……还请葛大人见谅!”声音里带着无限的遗憾意味。
葛天一面色一红,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已经娶妻就不应该再记挂五公主,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不明白月儿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就不理不睬了,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和司马太子还有朝阳公主频繁接触,他知道她最近肯定不开心,所以真的想要好好的跟她将话都说清楚,想要知道她好好的就行。
可是此刻面对景绣的目光他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景绣心里叹息一声,问道:“葛大人觉得新夫人如何?”
她听说那新娘子是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因为前两年生了一场大病耽搁了婚事,今年十九岁,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龄剩女了,所以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家,父皇赐婚,那家人倒也欢喜。新娘子长相清秀,知书达理,稳妥持重,是个适合过日子的女子。
葛天一面色红的能滴出血来,头垂的低低地,声如蚊呐,“她……很好。”
景绣见他如此羞涩颇觉好笑,忍着打趣的念头,“那葛大人觉得新夫人和五公主比如何?”
葛天一微微抬起头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夫人和五公主各有所长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较?
“可是觉得贵夫人无法与五公主相提并论?”
“不,夫人她很好。”
景绣见他回答的如此干脆,嘴角不由微扬起来,“葛大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五公主?”
葛天一虽然不明白她问这些做什么,自己也很不自在,但还是认真的思索起来,“她……很可怜。”
“因为觉得她可怜,所以葛大人就心生怜惜了,喜欢上她了?”
葛天一迟疑的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吧。
景绣心里释然了,看来她所料不差,南宫新月是不是真心喜欢葛天一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确定了葛天一并不是真心喜欢南宫新月的,准确的说,葛天一误把他对南宫新月的怜惜当成了男女之情。
葛天一似乎明白了她问这么多的用意,不由沉思起来,说起来他和月儿虽然相识已久,但是接触并不多。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一遍遍的闪现,回味那时的心情似乎和夫人待在一起时是完全不同的。
他离开后,司马濬饶有兴致的看着景绣,“你觉得葛天一不是真心喜欢南宫新月?”
刚才看着她像个满怀智慧的长者一样,一点点不厌其烦的去启发葛天一,他看着觉得可爱的紧。
景绣摇摇头,“其实很多人都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尤其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可能因为对方好看或者门当户对等等一两条入眼的长处就觉得喜欢上对方了,其实这样就断定自己喜欢一个人实在是太片面了。
司马濬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道:“我不是葛天一。”
景绣失笑的看着他,耳朵发热,“我又没说你,你是例外。”
司马濬心情愉悦,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
葛天一应该是想要见南宫新月最后一面将过往都说清楚的所以才会时刻注意她的动静,才会跟到城外去。
“若是东旗皇上皇后知道朝阳并不是他们的女儿会怎么样?”景绣不免有些担心,平心而论,朝阳似乎并不坏。但她倒也不是为她担心,只是觉得这件事如果被捅到东旗去肯定会闹的满城风雨,到时候万一被查出来朝阳和南宫新月是瑞亲王妃和圆空的孩子,这简直就是道德沦丧的大丑闻。不管是瑞亲王还是司马濬或者她都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并且走到哪里都免不了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还有,东旗皇会不会迁怒瑞亲王和司马濬暂且不说,因为这件事说不定他早就知情。单说那孙皇后,知道这一切后,肯定会想尽一切法子报仇的吧?
将她脸上的忧虑看在眼里,司马濬柔声安抚道:“放心,一切有我。”
景绣也知道现在问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毕竟是还没发生的事情,要他如何回答自己?
听了这话,就将脑中的胡思乱想和满心的担忧全都挥开,现在她主要的任务就是开开心心的当个新娘子,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就等发生了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司马濬见她笑容满面起来,从怀中掏出叠的整齐的鲜红盖头,展开,景绣只觉得眼前一晃,然后看着面前的红盖头,周围用金色的丝线滚边,正中间是金色的如意纹,精致唯美,煞是好看。
伸手情不自禁的要去摸一摸,却不想忽然眼前一黑,那红盖头已经盖在了自己头上。她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扯下来,手却被司马濬握住了,耳边传来他略显得低沉的声音,“别动!”
然后她就真的不动了,他松开了她的手,将那红盖头挪动了几下,放正了,然后仔细的端详着。
景绣虽然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是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盖着盖头的脸上,那般的灼热和专注。她只觉得这看着薄薄的红盖头此刻像厚重的棉被一样压在她的头上,热的她身上冒火,呼吸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盖头下方映入眼帘,然后缓缓往上,掀开了她头上的红盖头。
司马濬将红盖头掀起一半搭在她的头上,屋里已经越发昏暗下来,她的眼睛却亮的惊人。身子不由一阵紧绷,声音沙哑无比,“绣儿……”
景绣正大口喘着气,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微微上扬的语调,就像是一根羽毛般轻轻柔柔的扫过司马濬的心头,“我不是在做梦吧?”
景绣似有所感,顿了两秒,笑了,“当然不是,我们要成亲了,这不是做梦!”
司马濬听了这肯定的回答,嘴角微翘,醇厚的笑声渐渐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