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的小厮过来通报的时候,西陵越正赖在沈青桐房里喝茶。
闻言,沈青桐的眉头就不由得皱了一下。
西陵越低头慢条斯理的又喝了口茶,方才冷嗤一声:“亏她想的出来,本王昭王府的大门是那么好登的吗?”
那小厮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做声,就要退下了。
沈青桐眼眸一闪——
当着西陵越的面,她也不敢太逆他的意了,就伸手去抓了他的一角袖口,急急地道:“王爷!”
西陵越的嘴角一抽,片刻之后方才缓慢的抬起头来看她。
沈青桐就让自己的态度尽量看起来显得诚恳的开口道:“北魏的那位摄政王,野心很大,经过今天的一番接触,他应该已经十分清楚,相较于您,太子才是他最合适的盟友。可是他今天强行带走了沈青荷,却不是冲着太子的,这些年来,咱们大越和北魏的边境上,关系一直都不甚和睦,想必这个人的心里对我们沈家的印象是不会太好的。我大伯母她是救女心切,乱了方寸才病急乱投医的,可是北魏的摄政王那边却是八成不会放过这个羞辱沈家的机会的。所以——这一次,沈青荷是绝对的在劫难逃,可就算是叫她供出了太子,那位摄政王应该也只会装聋作哑,不会为了这么点儿的小事就去和太子翻脸的。”
她摆出那么一副诚恳又温顺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句句都犀利无比,哪里找得见半点温和的样子来?
西陵越的唇角牵起一个弧度,挑眉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青桐从来不试图在他面前自作聪明,于是也就直言不讳的开口,问道:“我不能去见一见北魏的那位摄政王吗?”
自己的这位王妃,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西陵越的心里,是早就有了这一点的认知的,本来也没太当回事,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听到“北魏”二字,就像是被人戳中了神经上的敏感点,说不出的心塞和不爽。
他就那么冷着脸,一语不发。
沈青桐也没等他开口,就再接再厉的继续道:“我知道王爷您从来就没将太子看在眼里,可是——北魏的那位摄政王绝非善类,让他们两个搅和在一起了,总归是会有不少麻烦的。您放心,我只以沈家人的身份去见他一面,如果不把他和太子之间的水搅浑,这对咱们就不是好事情!”
她倒是学会用“咱们”这个词了?
西陵越本来暗沉的心境终于放晴了几分。
他垂眸,盯着沈青桐抓着他袖口的那只手,许久。
沈青桐本就心里忐忑,只是一直勉强的压抑情绪,没有表现出来,这时候就尽量按捺的等着。
许久之后,西陵越却是缓缓地抬手,手掌慢慢的压在了她的指尖上。
这个季节,地龙早就停烧了,因为开着门,屋子里的温度还是有点凉。
沈青桐的指尖上也染了微微的凉意,这时候被他温热宽厚的大掌裹住,那一丝突如其来的暖意冲撞,让她的心尖儿上猝不及防的微微一颤。
沈青桐错愕的一愣。
西陵越却一直埋头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这时候才慢慢的开口问道:“你这真的都是为了本王吗?”
为了他吗?
自然——
不是的!
因为心虚,沈青桐发现,自己已经训练的无坚不摧的心脏居然又是微微一颤。
“当……然!”然后,她回。
脑子里的得失计算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所以她脱口而出的话也只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只是——
在那两个字之间,即便是被仓促隐藏的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痕迹的一点迟疑,骗过了别人,却还是那般清晰的留在了自己内心的记忆里。
但是西陵越似乎并没有发现她言语间的那一点不合时宜的停滞,听了她的话,唇角便是荡起一层浅薄的笑意来。
然后,他松了手,重新端起茶碗,又靠回了椅背上,语气散漫的开口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去吧,可别玩得太过了,制造出来的麻烦不好收拾!”
不过逢场作戏而已,以他那样精明的洞察力,会看不出她的言不由衷?
沈青桐虽然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和他软磨硬泡的准备,却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就先答应了,此时意外之余倒是有些无措。
西陵越面上神色一派自然,慢悠悠的继续喝他的茶汤。
为了避免后续的尴尬,沈青桐赶紧收摄心神起身:“那我先去见她,晚上——应该晚些时候才回了!”
“嗯!”西陵越淡淡的点头,神态自若。
沈青桐又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蒹葭和木槿她们可不愿意和西陵越单独的待在一起,赶紧都借口跟着她走了。
前后也只是片刻工夫,原本被丫鬟们的衣裙点缀的色彩斑斓的一座院子就变得萧索无限,一眼看去,院中虽然还是绿意青翠,但是不知怎的,就是冷硬刻板的叫人觉得和前一刻大不相同了。
西陵越靠坐在椅背上,仍是姿态悠然的饮茶,目光从敞开的大门一路延伸,看着前面环绕的一片围墙和高高耸立的门檐。
大门口,云鹏身姿笔直的站着。
可是——
还是觉得这院子凄冷的过了头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孤独吗?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将来要走的是怎样的一条路,所以这一路走来就什么都没有计较过,可是就在这个寻常的黄昏,在这座他最近经常出入的院子里,偏偏,感受到了刻骨的荒凉滋味……
没有真心,也没有真情,一个人,只靠着一颗无比孤寂和强大的心,一直都用胜利者的姿态和表情,一直一直的走到最后去吗?
这一刻,西陵越突然破天荒的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他突然很想要马上进宫去问一问他的父皇,在这过去的几十年里,就怎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下去,真的可以忍受吗?
于是,他站起来。
动作有些仓促,引得云鹏回头一顾。
但是只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西陵越也就瞬间清醒了,恍然感知到前一刻自己那些破天荒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和滑稽。
他举步,依旧从容而优雅的一步步朝着门口的反向走去。
“王爷!”云鹏赶紧侧身让路,等他出门。
不想西陵越就只走到门口就顿住了步子,仰了头,去看挂在那里的红眉。
自从上回他莫名其妙发了脾气之后,平时哪怕他人不在这里的时候,丫头们也再不敢把红眉往沈青桐的屋子里带了,这天白天的日头烈,蒹葭就把鸟笼挂在了门边。
那鸟儿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它倒是不怕自己的这个新主人,见到西陵越走过来,就从架子上跳了跳,然后就歪了脖子打量他。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都看得津津有味。
半晌,西陵越抬手想去逗逗它,笑问道:“又过了这么久了,会说话了没?”
鹦鹉不同于小猫小狗,其实还是不很习惯被人碰触的,看到西陵越伸手过去,那鸟儿扑闪着翅膀就又跳开了,同时拉响了破风箱一样的嗓音就开始在小院的上空盘旋:“笨鸟!笨鸟!”
这鸟儿的嗓音实在难听,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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