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仪殿里菊花飘香, 萧太后头上一支凤头钗纹丝不动的停靠在她乌黑的高髻间,那凤头里硕大的红宝石和她朱红的唇交相辉映,使得她看上去气势迫人。
她唇角一点淡淡的慈爱的微笑和这气势却并不相容, 她微微上挑的眼角只流露出她的凌厉。
萧太后看向了坐在下首, 穿一身明黄色太子服的刘曦, 叫宫人把点心端给他:“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孝顺,昏晨定醒, 风雨无阻, 这几日即然忙,大可不必过来,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应该好好休息。”又道:“尝尝, 这是你最爱的点心。”
刘曦吃了几口, 抬起头微笑:“果然还是皇祖母最了解孙儿。”
他俊朗的面容上是得体的笑容, 却有种摸不透深浅的感觉。
萧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她抬眸看见殿外是深沉的暮色,内殿里也早早点了灯,照的她座下两旁半人高的香炉泛着神秘的紫光:“今日的会试可还顺利?”
司马有容作为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他本身的荣耀早已经非常人所能比较, 而他身后的司马家族在几百年的朝代更迭中屹立不倒, 人才辈出,这样一个比刘家皇室更悠久绵长的百年世家, 所蕴含的能量远非常人所能理解。
司马有容向来是不作为的, 当年愿意给刘曦做师傅本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这一次竟然做了会试的主考官,不知道要掀起多少风浪。
太后本质上并不关心会试是否顺利。
她只是因为一场行刺而乱了阵脚,乱了主次,没有怎么重视这次的会试,立刻就叫刘子文钻了空子,还有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刘曦接过太监手里的丝帕擦了擦手,淡淡的道:“一切都好。”
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萧太后仔细打量刘曦,猛然之间才发现他身上的稚气早已荡然无存,他的面容退去了稚气渐渐坚毅起来,一双和刘子文相似的眼里平静如水,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自己老了。
萧太后调整了一下坐姿,手常常放置的位置被摩的发亮,这一点亮却正好显出了别处的陈旧,萧太后的这个三面围栏画着松下问童子画的榻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听说是先帝赏赐的。
萧太后的语气缓慢又凝重:“司马太傅是个有想法的人,哀家听说他去翰林院专门挑选了一批人,关起来教育了好几日了,他这是什么打算?会试是大事,是国之根本,若是因为一个人两个人乱来而搅乱了天下,动了国之根本,那这罪过便大过天了!”
“您说的是,会试确实是天下的大事,但司马太傅的用意却无可指摘,他不过是想更公平公正的选拔人才,不叫有些人钻空子,也不叫有才能的人落选,孙儿听说,杭州一带有人公然叫卖进士名号,十万两银子一个,竟然也供不应求,虽不知道是哪些人在做这种事情,但,此行为,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是有几分小孩子的尖锐,但听到萧太后的耳朵里却仿佛是一个炸雷,杭州那边的事情刘曦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是个不知道深浅的小毛孩子,也敢在她面前这样耀武扬威!
萧太后脸上的笑就更慈祥了起来:“哀家瞧见你母后娘家一个妹妹这一次也参选了,哀家打算叫她进宫,以后也能好好陪陪你,以解你对你母后的思念之情。”
他母后是如何死的,萧太后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是在恐吓吓唬他吗?
刘曦垂了眼,摩挲着手里的茶碗:“您若觉得好,就叫她进宫吧,承福伯府上也安静太久了,若是有人能进宫,想必会很高兴的吧。”
萧太后被噎住了。
如果真的叫承福伯府上的人进了宫,或许承福伯府会顺着这一股劲一跃而起,成了刘曦的助力,萧太后肯定不愿意。
她也不过稍微疏忽,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就立刻叫刘曦踩住了痛脚,一点情面都不留,在看他眼里平静如水,似乎又透过这一切看到了他的属于年轻人的锐不可当。
萧太后按了按额头:“好了,你下去吧,哀家也要休息了。”
刘曦起了身,那深入骨髓的高贵和优雅使得简单的一个退礼也赏心悦目。
萧太后一下子想起了刘起,前两日刚打跑了一个打翻了笔墨的侍读,也都是进士出身有学问的人,哪里受得住这种羞辱,若是在这样下去,天下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刘起,萧太后又叫人去叫了萧贵妃过来,萧贵妃正在整理复选的名单,一一查看,熬的人憔悴了不少,过来行了礼,听着萧太后说了刘起,听的也不是很认真,萧太后哪里不知道自己的侄女,神情严肃起来:“你也不要把这事情当作耳旁风,要是起儿不争气,我们这些人什么也是空的!”
萧贵妃神情才严肃起来,萧太后顿了顿说起了别的事情:“杭州的事情,你给你哥哥去个信,叫他收敛起来,小心皇上查过去。”
萧贵妃知道事情厉害,不敢多耽搁,说了几句就起了身回去,到半道上听得宫人道:“皇上今夜在紫宸殿。”
这是没有招幸宫人的意思。
她心情就好了一些,迎着夜风快步回了寝宫。
刘曦去了紫宸殿,刘子文还在案头看奏折,刘曦走过去跪坐在一旁帮忙整理,一面道:“儿臣已经向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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