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弯下腰来,附在黛玉耳际,低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荣国府可发生了一件大事。”
黛玉轻轻摇着手中白纱绣山水图的团扇,秀眉轻轻一挑,道:“哦,何事?”
“荣府二太太亲自下令,由琏二奶奶带着一群婆子,将自家的大观园给查抄了……”锦绣凑在黛玉耳际轻声说着,微微的热气扑在黛玉脖颈上,有点痒痒的。“听说,除了那位薛家的宝姑娘,其他的姑娘包括住在潇湘馆的史家大姑娘,全部都没有逃过。而薛姑娘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第二天就从大观园里搬出去了。姑娘不知,那天晚上可热闹了。贾家的三姑娘,将来查抄的婆子给打了。还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外面的人杀进来一时是杀不死的。须得自己人从自己家里开始自杀自灭起来,方能一败涂地——姑娘你听,这贾家的三姑娘,还真是有些见识呢,比起贾家的爷们,真是强了不知多少!”锦绣似乎十分赞赏贾探春,面上都忍不住露了出来。
黛玉淡淡的瞥了锦绣一眼,用团扇遮住脸,笑道:“后来呢?难道只有贾三姑娘反抗了吗?”
“不止,还有那史大姑娘呢!”锦绣说道:“当查抄到潇湘馆的时候,史大姑娘还没有歇下,当即就拦在了门口,不许那些婆子进门,说是怕脏了潇湘馆的地,气得那些婆子一愣一愣的。就是琏二奶奶上来说合,也被史姑娘给了好大的没脸。到了,还是没进到潇湘馆的门。——依奴婢说,这样做,是出了气了,可是,却是不好。就算是贾三姑娘那么要强,还是让那些人看了她那里的东西。史大姑娘这么做,反倒惹了许多闲话,让人说,她那样抵死不让人进门,怕是屋子里藏了些不好的东西呢!”
黛玉轻摇团扇,香风淡淡,笑着说道:“你竟知道得这般清楚,莫非在荣国府安了眼线不成?”
锦绣笑道:“那能呢,可是姑娘不知,荣国府哪里能有什么藏得住的秘密呢?他们府里的下人,最爱编排主子,嘴巴上根本就没个把门的,什么话不往外说?”
这边黛玉和自己的丫鬟轻言浅笑,那边戏台子上的热闹戏已经演完,紧跟着上台来的是咿咿呀呀的清唱。去花旦的那位小姑娘,柳眉凤眼,身段纤弱,颇有几分林黛玉的风韵。见到她,一直表情淡淡的史湘云,眼中露出两分带着恶意的笑来。
今儿个,可真有意思!
一曲唱完,贾母十分欣喜,便叫那位小花旦上来领赏。那小花旦娉娉婷婷的走过来给贾母施了礼,贾母叫鸳鸯给了她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还说:“可怜见儿的,生得单弱。”
小花旦谢过了贾母,正欲下去,却听王熙凤指着她笑道:“你们再看不出来,我看这一位,与我们这里的一位生得很有些相似呢!”
话音落地,贾母原本微笑着的脸色便淡了下去。王夫人微微一笑,手捻佛珠不做声,眼中却露出藏不住的兴奋来。薛宝钗嘴角翘了翘,头却低了下去,并不作声。在背地里捅刀子才是她的强项,她可是从来不当面得罪人的。自己能按捺得住,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她的眼角瞥向一旁的史湘云,果然见她笑嘻嘻一脸有口无心般的说道:“我知道,她可是像极了林姐姐呢!”
其实王熙凤只是说顺了嘴,并没有想得罪贾敏和林黛玉。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正想找个什么话题岔开去,史湘云就已经接了话头了。她心里暗自跌足,面上却不动声色,暗暗的举步退了后,将自己藏在了帐幔的暗影里。
原本这一幕发生在薛宝钗的生辰上,孤苦无依的林黛玉面对这样的侮辱,只能忍了,什么话都没有说。而后来史湘云这个始作俑者还说黛玉给她脸色看,欺负她是个孤女,要收拾包裹回家去。那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观之令人作呕。
林黛玉面不改色,依旧拿着团扇缓缓摇着,心里想着该怎么样收拾史湘云才好。毕竟当面撕/逼可不是她的强项,说不定会败给史湘云的胡搅蛮缠……一旁的贾敏气得怔愣了,搁在膝盖上的手都在发着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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