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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就拉着云微寒继续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陆雪霁从帐篷中伸出头,看着那两个分外协调的背影,心中又酸又怕。韩姑娘能够和他并肩作战,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韩姑娘就像那天上的云,而自己就是那地上的泥,怎么看都不能比,她有什么办
法能让凌三爷看她一眼呢?
凌玄翼拉着云微寒走进了自己的帐篷,兴奋得无法抑制的贺清韶在他们身后自言自语说个没完,也想跟着走进去,却被凌玄翼一个眼神示意,就被寻常拦在了帐篷外。
贺清韶急道:“寻常,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有话要跟三叔讲呢。”
寻常和凌玄翼的表情十分相似,冷酷而无情地说道:“贺公子,天色不早了,早点安歇吧。”
贺清韶指着帐篷叫道:“那她怎么能进去?”
寻常没有说话,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人家是未婚夫妻,在一起说说话有什么不可以?倒是你,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有十一个时辰跟在人家两人身后,一点觉悟都没有。
贺清韶奇异地看懂了寻常的眼神,他在帐篷门口转了两个圈,终于哼了一声,扭头返回了自己的帐篷。
凌玄翼进了帐篷,对着云微寒说道:“微微,帮我把盔甲卸了。”这套盔甲足足有五十多斤,就算是凌玄翼,穿着这套盔甲冲锋陷阵,也出了一身汗。
云微寒小心地帮他卸下盔甲,一一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凌玄翼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绺绺贴在脸上。
云微寒连忙叫人送热水来,自己亲手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在她给凌玄翼擦手的时候,凌玄翼看着在自己麦色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娇柔的小手,轻声问道:“微微,为什么不高兴?”
明明青州盗已经被全歼,而黑甲骑兵几乎没有什么损伤。方即悔也被擒获,还跪在她面前认错求饶。为什么他还是感觉到微微的情绪有些低沉?
云微寒让人把热水和毛巾端走,自己却盘腿坐在地毯上,拧着眉毛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方即悔死不悔改的样子,心里发堵。”
凌玄翼柔声道:“他不是跪着认错了吗?”云微寒哼了一声:“那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家小才不得不在口头、行动上妥协而已。他根本一点也没有后悔知错的意思。”她两只手搭在身前,神情有些悲哀,“他到了临死,都不觉得自己这一生带领青州盗祸
害乡里有什么错,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那些死在他手里的无辜百姓。我真是不明白,一个人的是非观念怎么能歪曲到这个地步。”凌玄翼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你要这样想,方即悔的行为不仅仅是他的个人行为,更是青州豪强的共同利益表现。青州盗横行为祸,收益最大的却不是方即悔本人,而是那些得到更多土地、建起无数坞堡、
收获无数百姓的豪强家族。所以,方即悔完全可以认为,他是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了自己。有了这样一个理由支撑,他自然可以告诉自己,那些恶行都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不得已耳。”云微寒歪了歪头,靠在了凌玄翼的肩膀上。两只手抓着凌玄翼的一只左手一根根手指的把玩着,她“嗯”了一声:“所以我觉得很悲哀,不知道这些青州豪强到底想做什么。他们凭什么把青州百姓当成砧板上
的鱼肉一样,随便砍随便切。像方即悔这样的人,青州豪强中应该还有很多。这世道,老百姓怎么活得下去。”
凌玄翼任由她玩着自己的手指,用另一只手轻轻理了理她的鬓发,轻笑道:“微微现在胸怀天下了?”
云微寒被他这句话问得有点不好意思。是啊,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热心很正能量的一个人,她觉得自己生性凉薄,能够进入她心中的人非常少。今天怎么会开始为了青州百姓而伤感了?
她翻了个身,滚进了凌玄翼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前,含含糊糊地说道:“真的有点矫情,不像是我了。一定是你惯的,把我惯坏了,都开始伤春悲秋了。”凌玄翼笑而不语,只是双手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背。微微虽然性格清冷,看起来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实际上却是很热情的。她只是恩怨分明,奉行你对我好、我就对你更好,你对我坏、我就对更
坏的信条而已。
因为虞夫人对她还不错,她就不再跟虞显之计较;因为贺清韶对她还不错,她就能一次次救他于危难之中;至于他,得到的就是整个微微。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微微这样,并不是什么矫情。”凌玄翼轻轻说道,“青州百姓确实太惨了。”
云微寒把头钻在凌玄翼的怀里,凌玄翼身上的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但是趴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云微寒刚才闷闷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也许是矫情吧,但是能够矫情,还是因为有了一个宠爱她的男人,才给了她撒娇耍赖的胸膛,才让她有了矫情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