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再能说什么了,她对着肃王一拜,便转过了身去。
“等一等。”肃王忽然道。
修宁回过头去,他的眼神中竟有了一丝柔和,仿佛像从前看着修宁一般,这个目光,修宁不知道她有多久不曾看到了。
“李弘深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也很不错。”肃王叮嘱道。
“你走吧!”说完,他摆了摆手,大声道,“以后也不用再来了,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好。”修宁有些艰难地开口,她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她看不到的是,在她身后的肃王,拔下了束发的发箍,从里面抠出一个黑色的小药丸,有些自嘲般地冷笑,接着将小药丸扔进了口中,一步一步挪到了墙脚,平静安详地闭上了眼。
这是命,他的命。
他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所谓的满门荣辱,所谓的钟鸣鼎食,都不过是日日算计里得来的一点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他不要也罢了。
修宁刚出去不久,就有人追上来禀告道:“娘娘,大周肃王自尽了。”
修宁手中握着一串琉璃珠,待禀告之人话落之时,她的线顺势而断,珠子落到了地方,响起了一阵被地面反弹而起又落下的声音。
修宁没有回头,她闭上了眼,眼泪掉了下来,说道:“很好,本宫便不去看了,交给泰和处理吧!”
修宁说完,便就继续向前走着,最终,走到城墙之上,她再也忍不住,手抠着城墙,一点一点顺着身子滑落,跌靠在城墙之上。
“娘娘节哀。”苏音说道,这四个字显得极为单薄,但却是她唯一能说出来的。
“本宫不哀。”她缓缓说道,唇边强扯出一抹笑,眼泪却止不住一般不停地从眼眶之中掉落出来。
苏音朝旁的地方看去,她不知道该怎样做,却正好对上了李弘深的视线。
李弘深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苏音便垂首立在一旁。
李弘深悄无声息地走近修宁,叹了一口气:“现在可哭够了?”
修宁哭得很是用心,完全沉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她听到李弘深的声音,抬眸有些诧异,但泪水模糊了视线,怎么样都像是雾里看花。 李弘深蹲下了身子,但因伤势尚未好全,微微有些吃力,不由得呻吟了一声,抬手轻柔擦掉了修宁的眼泪,轻轻将她揽入了怀中,温柔说道:“你若想哭,大可在这里哭,又何须想要避开我来躲着哭?
”
他的语气间透着一丝埋怨,他当然知道,修宁是不想他为难,也不想他忧心,但他也希望,他永远是修宁的依靠。 “你就是太懂事了。”李弘深接着说着,带有一丝心疼,他幽幽说道,“你一心做个贤妻,同我一道历经风雨,但若真要你这般,我如何能做个好夫君,为你遮风挡雨?我惯来喜欢沽名钓誉,你连一个可
以让世人夸赞我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吗?”
他这样说,原本是想逗乐修宁,但修宁却如同抓到了一个倾斜口一般,抓着他胳膊上的衣袖,便就哭得更凶了。
他胳膊原本就有伤,修宁抓他的衣袖,他便被轻撞了一下,他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未动声色,便由着她这样抓着。
修宁太需要倾泄了,她哭完,才站起来,背过身去,整顿好了易容,才看着李弘深问道:“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李弘深因蹲了太久,腿脚有些发麻,他原本是想衬着起身,但又怕撕裂了伤口,但偏偏又不愿意示弱,索性便学着修宁坐了下去,扬起脸看着她:“我便知道他会这样,你一定会难过。”
修宁这才知道,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他先前会犹豫。
李弘深见着她的神色便有些慌了,他喜欢瞒她,以为是为她好,已经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习惯,并且,他所揣测的很多事,终究不是事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修宁提及。
“无妨。”修宁答道,泛出一丝笑来,弯下腰,准备扶起李弘深。
李弘深身子一僵。
修宁挑了挑眉,便问道:“怎么?你不要人扶?脚麻了便麻了,说出来又有什么打紧的?”
李弘深闻之一笑,任由修宁扶起他,附在修宁的耳边说道:“脚麻了告诉爱妻,当然是没什么打紧的。”
修宁扶着他,心中想的却是,倘若真的可以这样与他扶持一生,她便也可别无他求了。
“你总是改不了。”修宁忽然说道。
“什么?”李弘深问。
“瞒我。”修宁回答。
“不也是瞒你一次你赌气一次吗?”李弘深有些轻佻地回答,伸手将修宁的碎发拨在了耳后。
“我以后不同你置气。”修宁说道。
苏音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黄昏极为暖而柔地在他们前面,他们渐渐的与黄昏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 苏音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她也希望,这样就真的可以是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