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可是高兴,继接话头说:“四丫头说的有理儿,以后也你多到我院子里来学学,别老是闹宝玉读书了。”
惜春放下手中的筷子,说:“我可从没找过宝哥哥,可是他时常要来找我们。又是胭脂水粉又是吟诗作对,那才是有文采呢~”
王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也把象牙筷按下,一字一句的说:“虽是宴席,也不像你这样活跃说话!”
惜春吐吐舌头,缩到探春身后。
探春不敢胡乱说话,夹了茄鲞放到惜春碗中沉默不语。
前院的吵闹声时常传到后院来,老少爷们打赏的打赏叫好的叫好,邢夫人还是头一回觉得这般热闹也不错。
一场酒席办下来大房是得意了,可二房却憋着气。王夫人脖子上憋出一片片的大包,没法去管贾政和宝玉爷俩打闹。
贾宝玉才是最终的受害者,当日就被贾政捉去问了学问。提的问题还都是贾琏答过的,结果还是支支吾吾两句话都说不清楚!一见贾政抡起板子更是连连告饶,哪有半点寻花问柳时的风流模样。再对比贾琏不知不觉显出的风致卓越,更是让贾政把板子抡的更生猛,谁拦都不好使。
贾琏在府中吃了少许酒,被贾赦留在府中过夜。离中秋还有两日,贾琏索性就在荣国府住下了,等着过完节再回书院。
头一日大房喜气洋洋,贾琏事后又被贾赦叫到书房中好一番教导,要他不要羡慕贾宝玉在内帷厮混,总是要拿出点成绩来才好,也不要因此得意忘形,不管你跟哪位皇亲国戚走的近,都不如自己学身本事出来。
贾琏自然从善如流的应了。
第二日,贾琏先给贾赦和邢夫人请了安,又同邢夫人一起到老太太的荣庆堂请安。
之前闹的王夫人不愉快,今天光是见到贾琏都像没见到一样,仍是坐在贾母左手边端着茶切着,遮挡住目光里的寒意。
用了早膳,外间的丫头传话,鸳鸯出门应了。一会儿迈着翩翩碎步回来,笑着说:“老祖宗,北静王爷派了人说要请琏二爷过去用午膳。说是圣上赐了幅<泼墨仙人图>想与琏二爷一起鉴赏呢。”
“琏儿快去,既然于王爷有邀,怎么不早点跟老婆子说,什么中秋不中秋的每年过的都一个样。陪老婆子说这么久的话耽误你的事儿怎么办!”贾母话里虽埋怨可笑的格外慈爱,又夸贾琏长的越发出挑了,最后又赏了件<凤兰图>与他,这才放贾琏走。
邢夫人与有荣焉的颌首微笑,目中藏不住的欣慰。不屑于看着王夫人的黑脸,邢夫人起身给贾母敬了杯茶,贾母不但接过茶,笑意盈盈的拍拍她的手。
邢夫人自觉就算琏儿的继母又如何,琏儿又出息又孝顺可不比另一位二爷强?
贾琏出了荣庆堂纳闷,他与北静王爷自从上次闹得不欢而散,自少有半年没来往了,今儿怎么就特意让人请他到王府里做客?
想到永舜说过他这位小叔叔看起来谦谦无害,实则还是要注意点。于是打发人到宫门口找了持尘让他转告永舜一声。
贾琏见时辰还早,又到店里转了两圈。见到赵崇山像模像样的培训员工,听了一会儿,他给赵崇山曾提过的员工手册里的关键点,还有培训技巧对方都有用在培训上,贾琏不禁要给他鼓鼓掌。
四家店铺的运营都已经上了正轨,贾琏也在规划着是不是应该将店面的整体形象提升一些,或者直接将终端客源分流高端店面和中低端店面发展。
时代不同,消费观念也不同。贾琏放下报表轻轻舒口气,望了眼时辰感觉差不多了,这才从‘一号店’离开,转向北静王府。
永溶正在王府回廊上端着画眉鸟笼,嘴里哼着小曲儿,一派休闲作风。
暖阳在他背后打成光晕,说不吸引人可是假的。
贾琏穿着藕青色长袍,外罩绫珑纱罩衫。明明是到了十五六的年纪,面上却比之要小的样子。一笑起来眼尾微微翘起,唇角也跟着翘起,实在是位白璧无瑕的少年郎君。因惧热,小巧的鼻尖上有点汗珠,白洁流畅的颈项微微泛着粉红更加玲珑剔透。
贾琏身上一抹青色自然的映在永溶眼中不免看呆了,少年眼眸含露淡然的笑着,他身后就是那泛着金粼的湖水,湖上莲花枝头还有小小的一只蜻蜓立在上方。一阵秋风拂过,蜻蜓机敏的震着翅膀飞了起来,转了一圈又轻点在一株含苞未放的并蒂莲上,好似落在永溶的心尖尖上,让他的心痒难耐,喉头发紧。
贾琏感觉气氛不寻常,思酌着不如找个理由先躲开。避免与永溶四目相交,干脆别过目光偏过头。
可这在永溶眼里更视为骄涩的模样,让他有种年少时期的怦然心动的感觉,越发想见到对方泫然欲泣的模样。
永溶清清喉咙,不免可惜打破的美好意境,充满爱意道:“琏儿可识画?”
贾琏微微一笑,想告诉他不识画,但能分辨各大商行的银票真伪,不知算不算数。
永溶见贾琏不回他话,也不恼,走在前面带贾琏到他的藏画室参观。
走到半途,回廊对面快步迎来一个人,贾琏从永溶的背影张望着发现迈着大步赶来的居然是永舜!
他走的急,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罩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马。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正是君子如‘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永舜目光灼灼,见了贾琏不管北静王是不是在面前,一把将他拉在怀里,又不满意再用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将他按在胸前,气喘吁吁,心脏跳的厉害。
明明不过是宫中到北静王府的距离,却像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达的模样。
“琏儿,跟我走。”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于是又问一句:“琏儿,跟我走,好不好?”
贾琏不知为何有鼻子一酸的冲动,闷闷的应了一声。
忽然永舜拉开二人的距离,万般珍惜的躬身抱起贾琏。
永溶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竟连一个回首都没有。
干笑一声,真是后生可畏。‘
那年轻狂负气, 初见缘错别离。’
那人如此认真,那么的小心翼翼,像是呵护在手心中的至宝,他...罢了吧。
永舜将人拐在马上,两人一前一后共骑一匹,前胸贴着后背,永舜心房的声音居然攀爬到贾琏的心口,让他心口像是有团火在燃烧,从心脏到躯体,再到四肢、指尖、脚尖。
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万般想念,咬着牙没戳破的那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今日干脆被火呼的一下燃烧起来,所有记忆里的一言一语、一点一滴,都像是怂恿火苗燃烧更加猛烈地罪魁祸首。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琏儿,你愿跟我一起么?”
只要你愿意回我此一字,岁月流逝,时光如梭,但愿牵着你手的人始终是我。
只是回答呢?
永舜当晚留宿三清苑,贾琏与他一人宿左院,一人宿右院,单单空出正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