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
马郑氏身旁的一个短衫壮汉站了出来,举着手里的扁担,皱着眉呵斥,“你他妈是什么人!”
褐袍男子又是嘿嘿一笑,摇了摇头,乍然回首盯住那人。
壮汉眼睛怵的瞪大,瞳孔慢慢向上翻去,翻到只剩下眼白时,眼眶开始流血。
砰的一声后,他整个人炸成了一滩碎肉。
马郑氏瞪着眼睛,被迎面溅了一身血肉,尖叫着向后退去,被身后的台阶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刚太平了几年的世道又乱套了。
大多数人当初都经历过那些鬼怪横行的日子,只是安逸的久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
而且如今还更甚于当初——鬼怪好歹可以用符咒来挡,活尸和妖怪却不能,心怀恶意的人更是防不胜防。
四处可见动乱下的难民流寇,山匪妖魔进城烧杀抢掠,一个个仗着自己有靠山或者人手,打着鬼王的名号占城为王,称霸一方。
世间如同油锅里撒盐巴,炸了锅,三大宗门这边也是乱成一团,自顾不暇。
先是苍极宗主叶安横死遥观镇,他身边带着的宗门好手也都和他一起共赴了黄泉,原本就势弱的苍极宗几乎瞬间土崩瓦解,余下众徒只好收拾收拾各奔东西。
云天宗则疲于应付内乱,只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具体他们乱了个什么也没谁知道,大约听说是关于将来宗主之位的争夺。
只有远在南中的青虚宗得以保全,可是弘青的手再长,也够不了这么远。
鬼王一时风头无二,万民来朝,各路妖魔俯首称臣。
唯有延陵城内像往常一般平静如水。
蒋谦的脸上依旧缺点血色,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着,看着人来人往的嘈杂又觉得有些心烦。
这些日子做甩手掌柜实在是做的很爽,每天好吃好喝的有人伺候,吃饱了偶尔出来遛遛弯,活像个颐养天年的老大爷,就差每天下下棋养养鱼了。
其实打心眼里他瞧不上沉玉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偏偏他现在也是弱不禁风,动不动就头晕。
毕竟那一剑再偏半寸,他这辈子又该英年早逝了。
昨天晚上家里突然飞来了一只乌鸦,张嘴就说人话,差点没把蒋家老头子吓出个好歹。
然后一家子人一顿饭的时间净听萧淳炫耀这鸟有多厉害,吃完了,碗都收好了,他才开始说他的正事。
这封乌鸦信,内容也真的很乌鸦,蒋谦听完后一直心神不定,愁容满面,这才想着出来散散心。
他向街前的那片空地望去,五六个光屁股的小孩正转着圈拍着手,蹦蹦跳跳的唱着童谣。
不远处的花丛里,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子摘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屁颠颠的跑向正看着孩子的干巴巴小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将花簪在了老太太的鬓间,好像对她说了句什么,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一丝羞涩,漾满了幸福的笑容。
蒋谦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很肉麻的话——一不小心就爱了一辈子。
这才是真正的一生只许一人白头吧。
他轻笑着摇摇头,只可惜,白了头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长街上的人川流不息,蒋谦突然站在原地,斜斜的向长街尽头望去,不动声色的握上了临渊剑柄。
那头并排走来了三个人,他们都穿着寻常人家的布衣,走在人群中并不打眼,看起来和来来往往的普通人别无二致。
可是蒋谦能分辨得出,用当初梦鳞的话来说就是他们没有活人的气息,僵硬的像一幅空壳子。
蒋谦没有动,只静静的看着他们走了过来。
“谦哥哥,谦哥哥。”
幼童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蒋谦回过头,看见张壮壮笑的阳光灿烂,正坐在张婶的手臂上朝他张开了小手,浑身写着要抱抱。
蒋谦却眉头一拧,看向已经离着不远的行僵,飞快的对张婶说道,“快!先带壮壮回家…”
面前人影一闪,张婶维持着抱孩子的姿势愣在原地,张壮壮已经不在了。
蒋谦剑未出鞘,猛地敲向两旁行僵的颈窝,那两人看起来毫无感觉,只歪了歪身子,很快又站定了,身形迅猛的再次扑向蒋谦,僵着手臂攻他面门。
“都散开!”
蒋谦高声喊道,与此同时抽出了临渊剑,剑身陡然泛起灵光,带着剑风直削其头颅。
他本不愿吓到行人,看着撕心裂肺哭喊的张壮壮已经被抱走,那行僵的身影混入人群渐行渐远,他拖不得了。
两颗头颅滚落在地,平整的伤口里一滴血也没有流。
在行人的尖叫声中,蒋谦朝着夕阳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