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梅童生性子悭吝,却没想到会做到这个地步,也是皱眉道:“不应该啊,就算他家之前不富裕,可这些年有姑姑家的四十亩地,日子总该缓过来。”
梅童生家祖孙几代都不事生产,读书为业,这田肯定是佃出去。通州地方地租四成,不管是种麦子,还是种谷子,一亩地的地租小一石,就是一百五十文到两百文,四十亩地就是六贯钱到八贯钱,这还只是梅氏家那四十亩地。按照乡下兄弟田产均分的惯例,梅童生家也不会赤贫,也有分家时得的地,就算到不了四十亩,十几二十亩应该有的,又是几贯钱。
大明朝重士,秀才可以免税八十亩田,梅童生家叔侄两个免税田数目就有一百六十亩,梅家肯定是没有这些的,少不得其他亲朋好友的田挂过来,按照规矩省下的税钱要给梅家一半,这又有几贯钱。梅家梅秀才与梅晟叔侄两个还在备考,准备乡试,梅童生在大哥病故后就接了村塾,每年也有两、三贯钱的贴补,这样的梅家,怎么会没有钱?
除了杜家与林家,梅家已经是村里的富户。
桂重阳只是猜测他们父子会因贪念打梅朵的主意,可没有想到他们会真的精穷。之前猜测他们缺钱,也是想的是应试的银子。读书人吃酒应酬,拜师访友,少不得花费,自然是准备的宽裕些,多多益善。
桂重阳提出让桂家补“嫁妆“,就是想着“以攻为守”,堵住对方对梅朵的算计,开出了价码等对方讲价,用名声来要挟对方退一步,并没有真的逼对方“狗急跳墙”的意思。
桂秋四下里看了下,方压低音量继续道:“我也是才得的消息,梅二这些日子常去镇上,好像沾上了赌。除去表姑家那四十亩地,地契在表姑手中握着,不好出手,剩下的地估计早成了杜家的。”
“杜家?秋二哥怎么会猜他们家?”桂重阳的心提了起来。
桂秋冷笑道:“那才是‘狗咬狗、一嘴毛’,带梅二出入赌场的不是别人,就是杜家的掌柜,你说那地会去了谁家?梅家现在是依附杜家,可梅家出了个梅晟,杜村长要不想法子遏制,等梅家日子起来了,主副就要颠倒,他要是不做手脚才怪。”
“梅家有什么可算计的?”桂重阳摸着下巴,思索。
桂秋嗤笑道:“不用费脑子,梅家除了梅晟,还有什么值得杜村长费心?一个小三元,镇上大户都请了媒人惦记嫁女,梅童生也指望靠孙子巴结高门,要不是梅秀才有小心思,见不得侄儿起来,梅晟的亲事早订了。要是我料的不差,杜村长是看上梅晟,想着嫁女呢。”
桂重阳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这个可能,诧异道:“竟是如此?这、这竟然连辈分也不顾了吗?”
两姓联姻,有亲上做亲的,可也没有亲姊妹嫁给亲叔侄的道理,这不是差了辈分?
桂秋点点头道:“只有这一个可能,不过杜村长为人行事最是面上光,就算有心嫁女,也不会主动提出来,总是会逼着梅家主动开口,然后半推半就的应下来,将这差着辈分做亲的不妥当扣在梅家头上……”
桂重阳之所以对梅家束手束脚,也是忌惮梅家有个读书种子,等到出仕说不得要好多年,可联姻高门就在眼前。到了那个时候,两家分量不同,说不得桂家就要吃瘪。
如今想到杜家要吃“窝边草”,桂重阳自然是分外赞同。
“这是好事啊。”桂重阳的眼睛发亮。
桂秋偷笑道:“那是自然,所以我才会找人将这事瞒了下来……”
梅童生给桂家的羞辱,桂家人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