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若白凝望他的眼,半天才开了口,“我也怕,怕你说你喜欢女子,怕你觉得我与别人有异,怕你知道后便再也不理会我了。”
“听欢,我喜欢你,顶顶喜欢。”甘青司握紧了席若白微颤的手,郑重道。
席若白缓缓将头埋在他肩膀,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多年的情绪藏了下来。
“席听欢,你呢?”
对方不语,脑袋也不动。
甘青司笑了笑,手顺着他的长发而下,道,“不说也好。”席若白与他向来相反,许多事他大多都是藏在心里。好半晌,他又道,“席听欢,你不能耍赖,我们帐还没算完呢。”
他反问,“那你说你要如何算?”
甘青司手按在他衣带上随手一勾,道,“这般算。”
烛影摇晃,烛泪又添几道徒留温存。
天一亮,甘青司就醒了个大早,难得的是席若白也没再睡,悠悠起了身。
打算在林间散步的两人刚出竹屋不久就遇见了一身农夫打扮的宫泠,他收拾着地上的木材,细心地在长木凳上用墨斗在木侧比划。
“这么早就起了?”
甘青司笑回,“哪赶得上你?”宫泠身份有三,一医二鬼三匠,这木匠的活在他眼里是极为得意的,由此他无论春秋冬夏卯时未到就会到处溜达着寻材料,又或者看看自己搭的屋子哪里需要修缮,哪里又缺了家具,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忙活。
墨线一弹,宫泠回了身,见席若白致意,他回道,“这般俊朗,想必便是世子的心上人了。”
“宫泠,有眼光。这是听欢。”甘青司答得快当,笑意从嘴角渗到眼底,得意之色让宫泠看得连连摇头。
“席若白见过前辈。”
“席若白?可是梦岭席家?”宫泠问道。
“是。”
宫泠拢眉道,“不知是席家哪一位长老的公子?”
“家父席严生。”
突地几声低笑,宫泠道, “未曾想依他那火爆脾气竟教导出这么个文静儿子。”
火爆?
“前辈认识家父?”
“认识谈不上,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四更天你父亲与甘无衣交战甚是酣畅,我倒是头一回见他碰上个这么棘手的人,相当有意思。你父打完了不服,吵着闹着要再来几回合,直把甘无衣逼得头疼。”
吵闹?
不只席若白讶异,甘青司更是奇怪,想来一个言笑不苟的人怎么会用和这么个词挂钩,甘青司开口问道,“听欢,你们西越还有别的人和伯父同名吗?”
“想来是有的,但前辈说的应是父亲无疑。”
“如何?莫不成他还当真改性了?”宫泠笑问。
“确是变了。”席若白答道,父亲性格大变的原因他也猜得到几分,许是因为他母亲罢。
“老色魔!我就找到这些木材比较合适,你看看行不行?”几句高喊让三人移了视线,只见不远处陆辰远怀里抱着乱木,一身粗布,脸蛋冻得通红,满手污泥,哪有一点阔公子模样。
他见了甘青司和席若白犹显紧张,但还是客气打了招呼。宫泠上前接过,又匆匆搓着他的双手,一边训斥道,“大冷天不多穿点衣服,还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娃儿不成?我不是让你好好睡觉吗?怎的自个儿跑出来了?”
“今日起迟了,没来得及换,宫泠,你怎这般啰嗦。”陆辰远笑嘻嘻的看着担心自己的宫泠,心中畅快极了。
宫泠一边给他捂手一边又问着甘青司,“几时走?”
他问话时没注意陆辰远神色微变,心里头只顾着把陆辰远的手倒腾热乎。
“早饭后。”甘青司答道。
“也够我时间收拾了。”
陆辰远听了这话急问,“你要去哪儿?”
“怎么了远儿?”
“老色魔你是不是要走了?”陆辰远双眼突地红了起来,“昨夜里你恁地反常,是不是早就打算好要离开了?”
“远儿……,”
“宫泠,我现在会自己洗衣,也记得立春除草施肥,雨水清沟,惊蛰看苗,春分播种,谷雨割麦插秧……,”陆辰远吸吸鼻子,“虽然菜做得不好吃,可是我还会继续学,除了炒蛋我还会炒洋芋丝,我下次绝对不会把糖和盐巴弄混!也不会偷偷往菜里放辣椒……,”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
“还有呢?”宫泠柔声问道。
陆辰远一擦眼泪,直把小脸弄得像小花猫,他半晌想了想,似是卯足了劲大吼道,“我还能给你暖床!”
宫泠微微动了眉角,“冬日休耕,这是最后一间屋子的木料,我大可自己来,几日便能了。立春之前,你只要日日给我暖床即可。”
陆辰远抓着他的衣领问,“暖床就暖床!你还走不走?”
“我何时说过我要走了?全部家当都在这,白给别人捡便宜不成?这么勤快的小媳妇我上哪找去?”
“那你刚刚还说要收拾?”
“我总得把自己这身整拾干净了才能下厨吧。”
“老色魔,那方才的话你能当我没说过成吗?”
“除了最后一件事,其他都有得商量。”宫泠笑道,“还劳烦远儿日日操劳了。”
陆辰远连脖子都红了去,直挂着眼泪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听罢他把脸埋在宫泠胸前半点都不敢动。
“世子,席公子,我先带内人去收拾收拾,待会记得到最前边的屋子吃饭。”
两人笑应后,那边就一拖一拽的走远了。
“听欢,宫泠是不是心眼贼坏?”
席若白看他一眼,答道,“前辈心眼我不知,倒是甘公子又在打何算盘?”
“离早饭还有段时间,席大公子要不给我暖暖?”
谁说的心眼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