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镜才奔上一层楼,就听到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轻笑。
“兰璃君……”虽知道不该,心里仍是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在离恨海上翩然起舞的少年,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像是契合她的回忆一样,楼顶上的轻笑里,又多了两声银铃的响动。
那轻轻地颤音,就像是他的赤足在深墨蓝的水面上似落非落,也引得底下的海水一层层满怀希望地涌起,又一重重略觉黯然地退下。
阿镜在奔上第三层的时候,人已经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也渗出了汗意。
她手扶着楼梯口的栏杆,半伏着身子打量前方的少年。
沈遥夜轻轻巧巧地坐在小楼的护栏上,赤着的双足悬空,脚踝上的银铃随着双足的摆动而一摇一晃地发出细微的响声。
那及腰的长发随着夜风往后拂动,有些眼熟的颜色,就像是离恨海的水。
但让阿镜更为在意的,是在他的左手之中,竟捏着一个椭圆形的,有人的头颅那样大小的……蛋?!
那颗“蛋”在月光下泛着青玉色的光芒,按照灵崆所说,这必然就是瞿如的“孩子”了!
若不知道这个,还以为只是个形状像是蛋的玉石呢。
看见阿镜上来,沈遥夜并不惊讶,却仍是笑吟吟的:“小丫头,你怎么找到我的?”
阿镜深深呼吸,走上前一步:“你把瞿如的孩子还给它们,让它们离开这里吧。”
沈遥夜满脸无辜,睁大双眼吃惊地看着她:“什么孩子,你指的是这个?我先前走在路上无意中捡到的,我还不知道谁乱丢的呢,干吗要还给它们。”
阿镜摇了摇头:“你的宠物受了伤,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命来填补。而且造下这些无谓的杀孽,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沈遥夜见她说话间靠近过来,却仍不以为意:“哦?这么说你是为了我好?我才不管有什么好处坏处,只要自己痛快就行了,谁让他们把讙伤的那样重?那可是我最宠爱的一个宠物了。”他耸动鼻头,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
阿镜扫了一眼那颗蛋,正要再劝两句,沈遥夜遽然抬手,搂着她的脖颈把她揽到了跟前儿。
两个人几乎鼻尖儿对着鼻尖儿了,就算是在天上,也都不曾这样亲近过啊……
阿镜微微地有些窘。
沈遥夜凝视着她,夜光下两只眼睛闪烁着幽幽地光:“小丫头,你没忘记吧?是你指点那个小子伤了讙的罩门的,不然讙也不至于伤重,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是要把先前欠我的眼珠子还给我吗?”
“兰璃……”阿镜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该在此刻出现的难过,“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样?”
沈遥夜猛然听了这句话,在迷惑不懂之余,重又恼怒非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兰璃!我是沈遥夜!”
他大怒之下,眼神更加如刀锋般锐利,原本俊美如女孩子的脸变得有些狰狞,牙齿似乎都有些像是利齿的形状。
阿镜甚至觉着: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扑过来,毫不犹豫地咬断自己的脖子。
事实上沈遥夜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但就在心念一动的瞬间,他盯着阿镜美丽淡然的脸,心里浮现出了另一个有趣的法子。
“你不是想把瞿如的孩子还给他们吗?”他嗤嗤地笑着。
放开阿镜的同时,左手往前,将瞿如的蛋搡到了阿镜怀里:“诺,给你,拿好了哦,这个东西很容易碎的……对了,领你过来的那妖物有没有告诉过你,瞿如是最记仇的了,你要是弄碎了他们的孩子,身上就沾染了这种仇恨的气味,只要瞿如一族不灭,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地追杀你,不管你躲到哪里……都没有用哦!”
明明是很可怕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极为好玩的一件事。
沈遥夜的表情,像是才学会了恶作剧的小孩子,又因为这样脸孔如此的清丽绝美,于是流露出一种纯粹的顽劣,跟天真的残忍。
阿镜紧紧地抱着瞿如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