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的身份,永远的隐藏下去。
听恒王说完一切之后,秦桑的心再一次平静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位高居龙椅的君王,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她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母亲,母亲留在宫中,就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桑儿,”恒王叹了口气,看着她的双眼说道:“今日过后,寡人无法再保你留在朝中,寡人能做的,只有放你一条生路。明日寡人便会昭告天下,三皇子秦桑箭毒未尽,旧病突发,不治身亡。从今往后
何去何从,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秦桑低下了头,沉默片刻,深深俯首,郑重叩下:“多谢恒王不杀之恩,秦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愿陛下,能保母亲此生安稳无虞。”
恒王看着秦桑,缓缓点了点头:“好,寡人答应你。”
“谢陛下。”
秦桑沉重的再次叩首,而后撑地缓缓起身,再未又任何迟疑,转身离去。
踏出寿仙殿门,秦桑站定举头,望着漫天星辰,天边皓月,心中剩下的只有洒脱。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血海深仇,十年隐忍,诡谲朝堂,纷飞战火,在今夜之后,都将成为过往。
她抬步往松雀府行去,步伐沉稳而坚定。
师兄还在府中等她守岁,她要陪师兄,守完这最后一夜。
接近松雀府时,秦桑远远便看见应清立于门外,淡淡向她笑着,眸中是洞悉一切的平静与祥和。
她与应清并肩坐在府外的石阶上,举头望向漫天星辉,皆是沉默。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人缓慢的呼吸声。
直到破晓来临,东方泛起微白,秦桑才像是大梦初醒,看向天边轻声唤道:“师兄。”
应清没有看她,也静静往向远处:“要走了么?”
秦桑缓缓点了点头,静默无言。
应清低下头,微不可闻的轻笑了一声,那笑中浸着微微苦涩,还有难言的无力。
他站起身回到府中,从后院牵出一匹骏马,走到阶边,将缰绳递给秦桑。
“可想好要去哪里了?”
应清的眸中仿佛散落着星光,温言问道。
秦桑看着应清的双眼,含笑接过缰绳:“天高水阔,四海为家。”
她踩住马镫,翻身上马,坐定之后,低头淡淡看向应清,似是再向他做最后的告别。
终于,她不忍再看,双腿将马腹一夹,向城门行去。
“桑儿。”
应清在她身后,忽然叫住了她。
秦桑勒马停住,转身看去。
“东出五里剑兰山,亭外繁桑之下,我为萧何,立了一座衣冠冢。”
秦桑微愣一瞬,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再无停留,策马出城而去。
东出五里,转瞬即达。
秦桑勒停马首,翻下将它系于一棵老树之旁,而后抬腿向山腰桑林走去。
到了林间,秦桑很快便看见了那座石碑,她一步步走近,慢慢跪坐在了石碑之前。
那石碑上没有任何雕刻,干净的仿佛是被谁遗忘在这里。
她缓缓伸出手去,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在触碰到冰冷的石碑那一刻,眼中还是难以抑制的落下泪来。
“萧何……”秦桑的声音哽咽着:“我来看你了。”
她轻轻拉起衣袖,擦拭着石碑上的灰尘,而后静静靠在了石碑上。
她闭着眼,任凭泪水滴落,悄无声息的迸溅开来。
过往的一切重新回到了脑中,她沉浸在那漫长而又温暖的回忆里,泪中带笑,渐渐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身处何方。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四季更迭,沧海桑田。
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
她缓缓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枕石而眠,此刻仿若大梦初醒。
“桑儿。”
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她的眉心颤了颤。
这声音熟悉到令她心痛,令她再一次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里。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缓慢的回过身去。
远处的天边朝阳初升,光芒柔和而静谧,在淡淡晨雾笼罩下,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晨曦里走来,立在了落叶纷飞的桑林之中。
他青丝微动,眉眼含笑。
天地万物,静默无声。
东出五里繁桑下,春风抚尽叶萧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