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就是这一纸药方,将陆氏一族推入深渊,满门抄斩。
他到死都没有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亲自试过的药方,会令皇上暴毙而亡。
【夜松雀府中】
听到这些,秦桑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
这段在秦桑出生前就已经发生的往事,师父与师兄在山中时从未提及过,而如今听起来,竟是这样的血雨腥风。
“为何会这样?”秦桑不解问道。
她指的当然是陆成渊的那一纸药方,为何会令西銮皇帝暴毙身亡。
应清仿佛不经意的看向了对面的萧何,却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因为风涎草本身虽然可作药用,却是带有剧毒的。若非得当炼制,绝不可能将毒性祛除。陆成渊试药时所用的是师父给他的药丸,而他将药方送进宫中之后,太子命人寻来的,却是风涎草这味原料。”
萧何只垂眼静静听着,并未露出半分别的神色。
秦桑听了应清的回答,更加不解的皱眉道:“那为何那个术士将药方给陆大人的时候,不写明是要药丸,而要写风涎草呢?”
应清将定在萧何脸上的目光收回,看向秦桑,也不言语,只静静望着,似是在等她自己想明白。
秦桑看着应清的目光,皱眉思考了起来,突然,她瞪大了双眼惊讶道:“你的意思是……那术士是故意这么做的?”
秦桑心思一转,已是一身冷汗。
如果说,那术士是故意将风涎草写在药方当中,那便必然是在刻意陷害陆成渊。为何要陷害陆成渊?为何要不惜以皇帝的性命为代价来陷害陆成渊?
不,他的目的绝不仅仅在此。
药方经过陆成渊之手递交给了太子,从配药到用药,太子脱不了干系,这个人不是在陷害陆成渊,而是在陷害太子。
这么一想,秦桑心中顿时了然。
一石二鸟之计,不仅令皇上就此丧命,也叫太子难辞其咎,难登皇位。这样的计谋,能够得到好处的只有两个人,要么是齐王,要么是恒王。
秦桑深深叹了口气,夺嫡,又是夺嫡。历朝历代因这夺嫡之争上演了多少手足相残,父子反目的戏码。正是这血淋淋的权谋与算计,熔成灰烬,堆成了那皇位的奠基。
而这条计谋的设计之人,秦桑抬眼看了一眼萧何,除了他的师父叶阑,秦桑想不到别人。
萧何脸上无比的平静,丝毫看不出因为这个故事有任何的反应。秦桑看了他许久,终是将头回过,又望向了应清。
“后来呢?”秦桑开口道。
应清也将方才秦桑看着萧何时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知道,秦桑这一时间已是将此事猜到了大概,便继续说道:“后来,先皇驾崩,太子背上了下毒弑父的骂名,被天下唾弃。恒王与齐王顺应民意,举兵围剿。再后来,齐王据渭水以南立国南渊,而恒王,则守渭水以北,建立秦川。”
听到这里,秦桑不免还是分神了一瞬。
“齐王据渭水以南立国南渊”,这简单的一句话,说起来多么波澜不惊。却有多少人还记得,那是无数血泪刀锋,英魂枯骨,才换来的江山。
而那些如今只能徘徊在荒野的孤魂中,就有她的父亲。
应清看见秦桑这片刻落寞的神情,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那些如梦魇般挥之不去的往事,忙不再沉默,将话题移往别处。
“先帝过世后,师父与师叔回到龙盘谷复命,却发现祖师爷已随先帝驾鹤西去。原来,当年祖师爷在山顶卜的那一卦,卦象显示祖师爷命数与先帝相连,先帝驾崩之日,就是祖师爷归西之时。”
应清看见秦桑又抬起头认真听了起来,心下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于是,师叔叶阑奉祖师爷遗命与其师妹完婚,而师父,则离开了龙盘谷,云游四方。”
秦桑缓缓点了点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问道:“那后来,师叔又为什么会进入南渊成为太傅?”
应清没再继续回答,而是看向了对面的萧何。
萧何这才回神,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也不推辞,坦然说道:“祖师爷遗命中,要求师父接手龙盘谷一应事务,承其衣钵。但师父心中,却一直没有打消为官入仕的念头。他与师娘在谷中平静的生活了近十年,这十年里,齐王不止一次派人前来请师父赴南渊为官,师父碍于祖师爷遗命,一直没有答应。”
秦桑点了点头,示意萧何继续说下去。
“但是,师父却因此变得越来越郁郁寡欢,终日沉默寡言。最后,师娘只好选择放手,让他去了南渊。”
萧何说到这里,眼神定定的望着某处,像是当年的景象,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