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业被下人引入会客厅。
邻近夏日,会客厅重新布置过。
门口是藤条编成的帘子,一条条打着络子,末端坠着绳结,新鲜的藤条青翠欲滴,带着湿意,挡住外面过于炽热的阳光。
初夏时光,见着这帘子,仿佛心中的火气、燥热之气,都消减了几分。
下人上前替王守业撩起帘子,躬身相请。
“客人请在此稍后片刻,我家老爷正在沐浴更衣。”
王守业点点头,迈步进入。
“劳烦小哥了。”
“不敢,小人就在这门外候着,客人若有吩咐,尽可使唤小人。”
那下人回道。
接着,就自觉地站在门外,守着这里。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邻近正午,温度颇高,不久他的鼻前就微微见汗,滴滴汗珠渗出。
下人站在那边,不动不摇,更不说话,只是默默守着。
王守业随意在下手处选了个坐席,跪坐在蒲团上。
蒲团也是新打的草,编织而成,坐上去就有些凉意,膝盖上清清凉凉的,王守业舒服地眯着眼睛。
方才在外间,即便是马车里,也是有些热的。
这时候,到了这阴凉的厅内,顿时凉爽了许多。
他这才有闲心打量下四周,厅内墙壁上,挂着装饰用的字画,落款都是周桂本人。
周围的桌案都很古朴厚重,清一色的深紫色,木材都是选的上好的红木,外面刷的漆。
王守业家中就有漆园,可以瞧出这桌案上的漆都是能历千年不褪色的。
地面铺的是大理石的砖面,整洁光亮,也很清凉。
桌上还有几壶凉茶,王守业不客气地自行取用,端起巴掌大的紫砂壶,就往小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
咕嘟咕嘟,他接连倒了三杯,将这十两白银一两的茶叶,做这般牛饮,忒的暴殄天物。
茶水下肚,如同一碗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就像被冰水过了一遍,里里外外都柔顺下来了,去火去燥,完全平静下来。
“好凉茶!”
王守业也是见识过不少好茶叶的,也尝过不少,比这更好的也不是没见过,可这么舒爽的凉茶还是头一次喝。
“果然还是夏天的凉茶最好喝,比什么特贡的雨前龙井都要实在!”
一般客人来访,主人家都会更衣以示郑重,也是一种礼数。
最初,这种礼,起源于三千年前。
因为衣服穿久了,就难免有异味,所以才需要换衣服,这就叫做更衣。
那时人,每日平均更衣四到五次。
即使这样,衣服还是会有异味,于是人们又发明了香囊一类,填入香料,挂在腰间,薰衣草就是常用的香料。
这种习俗,渐渐演变到后世,就成为了礼的一部分。
礼,就是秩序,就是此时的道德。
王守业这次突然来访,事先未曾投下拜帖,已是有些失礼。
不过他带来的礼物不轻,就算是看在这份礼物份上,周家也不好怠慢。
周桂本人自然不会轻易失礼,他当真沐浴更衣,换上了透气的轻便常服,披散着湿润的长发,就那么踩着木屐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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