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手里有人,但他没钱,他没有大炮和鸟铳,于是朝廷欺负他,大明朝廷根本拿他不当一回事。
贝兆楹觉得他投诚了,大明朝廷还拿他不当主食,于是贝参将又想叛逆了。
缺钱?那就去抢。
三日之后,贝兆楹洗劫了一小支葡萄牙商队,抢了人家的金饭碗和金子造的大佛。五日之后,贝兆楹的人又侵袭了宁波海岸的一个村落,将村里十五岁到三十五的岁的妇女抢走了十几个,供兵士们解决需求。
曹令君很愤怒,他如实向唐纵汇报了贝兆楹的动向,杨宝儿更是激动,他险些想亲自回京痛斥贝兆楹的不仁不智之举。
沈约还病着,傅默宁怀疑他是在装病,以此逃过唐纵对他的责怪。
杨宝儿的奏章又一次送到了嘉靖帝手里,嘉靖帝这次没讲情面,直接将奏章丢到了唐纵身上,“平日里个个威风八面,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这时候哑火了?”
宁波卫所兵员严重不足,其周边也调不出大量军队去镇压贝兆楹,唐纵找了陆燃,让他带三千锦衣卫去扫平宁波之乱。
北镇抚司镇抚使并没有从北京带走三千人,他从南京抽调了部分锦衣,这是个显见的立功的好几回,唐纵把机会给了陆燃,马鸣衡在一边恨得牙痒痒。
但马鸣衡恨的不仅如此,陆燃去拿一场势在必得的功劳,他们这个小团伙究竟将自己置于何地?
不过马鸣衡没想他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也快坐不稳了,因为唐纵把张千山从京营又调回来了。
嘉靖帝当然没有忘记张千山,事实上,他对张千山印象深刻,因为马鸣衡离张千山实在差得太远了。
张千山回了锦衣卫,还没个实职,嘉靖帝考虑要不要让他重回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但想到张皇后已死,康嫔那悲悲戚戚的样子,又有点犹豫。
所幸张千山也不急,他最近和百户长费庭兰玩的很好。
三千锦衣卫驰马而来,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抄了贝兆楹的老窝,并且在一艘小渔船里搜到了贝兆楹。
死还是不死,这已经不是个问题。
沈约依旧病着,杨宝儿坚持重判,崔蓬没有发声的余地。陆燃砍了贝兆楹,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当着三千锦衣卫的面,砍了宁波府叛将贝兆楹的脑袋,悬身于城墙,谢罪民众。
陆燃要升官了,这点没有人能怀疑。沈约直接怀疑唐纵要捧陆燃上位,但这种猜虑不用太久就被证实了。唐纵就是这么想的,而唐大都督确实也是这么干的。
陆燃领人回京的途中,马鸣衡就下台了。马指挥使的下台并不突然,也不算太灰溜溜,他去了他兄长待过的地方,五城兵马司,做一个统领。
锦衣卫迎来了新一轮清洗,新任指挥使上台,原先的北镇抚司镇抚使的担子落到了张千山的身上。而张千山从锦衣卫走出来,又依旧回到了锦衣卫的队伍里。
陆燃还没有正式接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权杖,在他率领三千锦衣回京的途中,也正是在嘉靖十六年的一个雪夜里,皇帝的寝宫着火了,在这场大火之中,陆燃的兄长救了嘉靖皇帝一命。
那是进入嘉靖十六年腊月的第一个晚上,那天晚上的雪下得可真大啊,唐纵坐在自家院子里,招了一个丰满的舞姬为他跳舞,那舞姬穿得极少,她高大丰满,却有个单薄的名字,‘小莲’。
唐大都督觉得很有意思,‘小莲’,她长得可一点也不像天山上的白莲花,倒像是那一丛丛的月季丹桂,香得很,也腻人得很。
唐大都督喝醉了,他将小莲在床上压了起码三百个来回,直到那个丰满昂扬的女人最后在床上滚不动叫不动,也浪不动,最后想要求饶。
鹅毛大雪簌簌落下,唐家春宵帐暖,同样春.光.融融的地方还有嘉靖皇帝的寝宫。
年纪尚轻的嘉靖帝还有点芙蓉帐内藏美人的情趣和心思,他最喜欢的女人每日从寝宫奔走而来,她精致的眉眼上落了雪粒子,嘉靖皇帝觉得他的美人受冻了,便起了爱惜之心。
嘉靖帝命人在自己的宫殿内另起了一所暖帐,里头装饰的都是恭奉夫人殿内的东西,这样看起来,好似把白湘灵的屋子都镶嵌在了他自己安居的庭院之中。
事实上白湘灵受召进殿,嘉靖帝坐在暖帐内等她的时候,白娘娘真的感动了,白湘灵瞧着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她忽然舍不得了,舍不得走,舍不得离开他。
“湘灵,来”,嘉靖皇帝微微笑,他尽管不怎么大笑,但他微笑的时候也很好看。
穿火红绒裙的白娘娘赤脚走过去,在嘉靖皇帝的身边坐下了,女人甚么也没说,甚么也没做,嘉靖皇帝却望着她发笑。
不说不笑、不言不语的白娘娘最好看,她有天底下女人最向往的侧脸,白湘灵的侧脸是完美的,她鼻子高挺,嘴唇纤薄,肤色也白,嘉靖帝想,除了她的一只重瞳,当真甚么都是完美的。
帝王与宠妃的故事多种多样,其实又有点乏善可陈,嘉靖帝觉得他的白娘娘貌美无双,白湘灵的心事不知道去了哪里,导致嘉靖皇帝递给她一杯酒的时候,她还是目光落在远方。
美人的目光是寂寥的,哀彻动人,或许是嘉靖皇帝不喜欢他的白娘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或许被她目光中流露出的寂寥给惹怒了,于是年轻的皇帝扯开白娘娘的衣袍,叱道:“做甚么,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朕还没死呢,哭丧着脸给谁看?”
白湘灵心里有气,对自己有气,对霍韬有怨气,或许更使她哀怨的是眼前的帝王,一个与她同床共枕六年却依旧远得摸不着边的男人。
白湘灵先是恶狠狠看了年轻的皇帝一眼,忽又软下目光,“妾该死,皇上恕罪。”
嘉靖帝不知是不是刚刚服用了仙丹,他神思恍惚,这回仰起头,面色潮红,说:“倒酒,朕想看爱妃舞一曲。”
白湘灵站起来,她赤着脚,开始旋转,她的腰肢实在柔软,她的节奏恰到好处,嘉靖皇帝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白娘娘的舞步却没有停,她要跳,跳到没有力气,也就不再有许多奢望和念想了。
‘嗤’,短而轻的一簇火苗之声,白湘灵的裙角碰倒了案台上的蜡烛,地上是新鲜艳丽的波斯长绒地毯,绒毯点火即燃。
嘉靖皇帝依旧昏昏欲睡,白湘灵的舞步终于停了,看着逐渐燃烧的烈火,她没有吱声。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白娘娘没有吱声,她眼睁睁看着火光熊熊,看着大火冲破了暖帐,直接扫向嘉靖帝寝殿的横梁。
白湘灵就这么站着,当天不知刮了甚么风,大火出了暖帐之后直接横扫了嘉靖帝寝宫的半边宫殿,火势烧毁了横梁,烧掉了嘉靖帝的珍玩和书画,还有冬天的衣物和无数珍宝。
“五花马、千金裘”,睡梦中的嘉靖帝还笑着吟了一句,“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