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过得飞快,云旗像魔怔了一样不分昼夜的修习功法,桑梓照例时时关心着少年的身心康健,闲暇之时看看公务,生活过得倒是十分平静惬意。
这般一转眼,就是三年之久。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将一方势力明里暗里分割开来。
小辞算着时间,知道桑梓又要到了受苦的日子,忙将星岫宫里里外外都铺上了毛毯,生怕人一个不小心又摔倒了地上去。
往月这个时候,云旗都会把桑梓按在榻上休息,死活守着不肯让她动一步,就是喝水喂饭都硬要亲自送到她嘴边。
可今日,桑梓连云旗的人影都没有瞧见。
小辞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将宫女全赶出了宫,一时间整个星岫宫只有她和桑梓两人。
熟悉的痛楚从丹田开始蔓延,桑梓软在榻上,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种撕裂的痛哪怕过了三年她都无法习惯,生生熬了半日后,意识同以往一样,逐渐开始抽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铺天盖地的激烈喊杀声将桑梓从疼痛中唤回了几分神智。
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想要下榻,却痛得直不起腰来,只能靠趴扶四周的桌椅踉跄着往外挪。
宫门不知被谁紧紧带上,桑梓握住门栓,使尽浑身力气一拉,才勉强将门拉开半扇。
刺眼的日光过后,她看清了下面的情状。
那个右护法领了十数万妖兵将宫殿外悉数围了起来,青岑正带人拦在要紧处苦苦抵御,尸骸堆了满地,浓厚的血腥气争先恐后往上涌着,熏得桑梓微微一晃。
右护法看清了她的样子,朝身后的军队笑着喊道:“如今那妖狐已然病入膏肓,尔等再加把力道,待杀进星岫宫,咱们必手刃妖狐,一统妖界!”
“手刃妖狐,一通妖界!手刃妖狐,一统妖界……”
此言后,他身后的大军士气大振,各个不知疲倦地砍杀,竟将青岑的兵马一时逼得无法招架。
“尊上!”正在杀敌的小辞转头看见了她,脸色骤然一变,叫道:“尊上你快回宫啊!”
桑梓变出狐爪将手掌狠狠割破才勉力清醒,她看了眼满身浴血的青岑和小辞,俯身捡起了一根掉落的结香树枝。
妖力此时不能用,而仙力若耗尽,这具身体怕是会油尽灯枯。
来不及考虑了……
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桑梓定了定神,运功将识海里的仙力丝丝抽离,一点一点全部灌注于那根结香树枝上。
青帝掌春,草木万灵皆可为之所用。
树枝青光莹莹,随着她最后一个急推,如蛟龙入海,携破竹之势,刺进千军万马之中。
对面士兵惶恐不安地躲避着,谁知这树枝在兵马中转了一圈后,倏然化为一柄锋利的长剑,趁其不备,从背后深深捅入了右护法体内。
“护法!护法……”“快救护法大人!”“别打了……”
右护法的心口被长剑贯穿,顷刻便没了气息,直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敌军失去将帅,军心浮动,此时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你推我搡,乱成一团。
“众将士听令,取叛贼右护法首级者,赏黄金万两、土地千亩!杀啊!”青岑趁势鼓动士气,大力追击。
仙力耗尽后,丹田那颗妖丹终无物可控,狂躁的妖力如千万根银针,在桑梓体内翻腾。
她终是没了力气,抹了抹唇边溢出来的鲜血,倒在地上渐渐失去意识。
暗红色的妖力将桑梓慢慢笼罩,小辞眼见着里面的人开始缩小,心知她这是快要维持不住人形,忙踢开几个士兵,拼命冲了过去,把即将成狐的桑梓迅速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内殿。
殿里,原本消失不见的云旗正站在窗边,那双骇人的血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辞怀中虚弱的红狐。
“你来的正好!快!”小辞急得完全没做他想,将桑梓放在床榻上,冲云旗道:“快,快给尊上输送妖力,现在只有你能救一救尊上了!快呀!”
云旗面上没有情绪,将红狐轻轻抱进怀里,手掌略带颤抖地按在她后背,将妖力缓缓送了进去。
红狐双目紧阖,许是感受到了舒适的温热,极细微地朝云旗怀里拱了拱。
少年紧紧盯着她那熟悉的样貌,眼中翻涌过复杂的情绪。
阿莞,若不是被逼到这番境地,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同我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