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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祝融衣推广到民间一事交给四爷去办, 敏宁率先传讯给家人, 让他们在京城低价收购羽绒, 然后加工做成成衣贩卖。
因为皇帝默许, 这种轻便保暖的衣服在上层社会流传开来,敏宁习惯叫羽绒服,这也影响了家里人。
等羽绒服流传到民间后, 羽绒服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传开, 即使官方称作祝融衣, 但民间更接受前者。羽绒服, 羽绒服,一听就知道衣服里塞的是羽绒,刚开始官方还纠正, 后来时间一长, 就随它去了。
羽绒服一事,安家也就在最开始赚了一波, 四爷反应很快, 紧接着官府也开始出钱收购。
安家再有钱也只是小打小闹,等官府反应过来,百姓们都习惯将羽绒卖给官府。
最后安家只能提高点价格抢了一些, 不过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 价格提的太高对于羽绒服推广不利。
安家赚了一波就收手了,原先为羽绒服买来的布庄也开始转做成衣, 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专卖成衣的铺子。
羽绒服这个赚钱的买卖被官府垄断后, 安父托人送了近一千两的银票, 他信上说羽绒服一共卖出去近三百两银子,他添了零头凑了整给她送进来,还说知道这点银子她看不上眼,让她拿来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
敏宁看到信的时候脸有些僵,好吧,家里已经富裕到上千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她记得刚回家时,给寺庙里添了五两银子全家人都心疼的不行。
信里阿玛还说了三件事,第一哥哥已经订了亲事,也是这届走过场的秀女,不过对方在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第二是,自敏宁进入宫后,就有官场的人明里暗里照顾过家里生意,连佐领也将皂厂的份子退了回来,要不是他拒绝,可能连这些年得到的分红也一块退回来。
这最后嘛就是敏仪,家里生意忙,顾不得照顾这小子,安父便问敏宁能不能求四爷帮忙安排个老师教导一下这孩子,总不能让他整日里瞎混。
敏宁正看信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信从她手里抽走。
“爷?”敏宁看见四爷站在他身边,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至于信,里面也没说什么,便任由四爷看了。
四爷几下就翻完了信,绷着脸,道:“安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抢在爷前面卖起了祝融衣?”
敏宁才不理会他的冷脸,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小拳头捶在他手臂上,献殷勤道:“爷,我这也是在帮您,先把衣服做出来探探市场,而且最后不要便宜了爷,内务府没少把我设计的款式拿去用吧?”内务府就是皇宫一大家子的总管,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开铺子赚钱。
四爷绷不住脸了,敲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道:“你当爷不知道你拿汗阿妈的名头来做生意?不然你那些款式稀奇古怪的祝融衣能卖出去?”若不是手下有人说,四爷都不敢相信有人敢拿着汗阿玛的名头做生意,若不是最后查出那家铺子挂在她名下,四爷早就派人抄了。
敏宁捂着额头,辩驳,“人家那叫做顺势而为!爷要想让人顺利接受羽绒服,那总得先让人知道这衣服的好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交给您,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是祝融衣!”四爷帮她纠正,然后道:“自然是先派人在京城收集鸭鹅的羽绒,做成衣服后放在内务府名下的铺子里卖。”
“那若是我没先开头卖过,别人看到这种样式古怪的衣服会买吗?”
当然不会买,若是没有认识到这种衣服的好处,四爷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他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反驳,“款式是怪异了一点,但可以改成旗服。”
“行,当然也可以。”敏宁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句。“那这种衣服卖给谁呢?”
“当然是百姓……”话一出口,四爷就醒悟过来,祝融衣一开始的价位就不是百姓能够买得起的。
敏宁一点都不意外,继续道:“是那些有钱人对不对?但是有钱人家里都有做针线的仆人,谁会从外面买衣服?”随后她判定,“若是按照爷之前的方法,羽绒服就算做出来,放在铺子里也无人问津。”
四爷又忍不住问她,“那爷就下命令令百官买呢?”他有皇命在身,完全可以特例特办?
敏宁当即笑了,“爷,您是想强按着牛低头喝水?”
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她很难相信是四爷能办到,她婉言道:“爷,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
四爷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头一次发现自己女人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寻常人的能力。
“那你说说,爷该怎么办?”
敏宁侃侃而谈,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爷,人都有独立思想,不可能你说什么他就完全照着你的意思办,就像孩子也不是父母的提线玩偶,不然也就不会有阳奉阴违这个成语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这样强求一个人做一这件事,即使对方表面接受了但心里肯定抗拒着。就像你之前说的下令百官买衣服,或许百官会屈服在您的强势之下,但衣服买回去了呢?肯定不是供起来,就是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见四爷皱眉,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全部,总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这样处理。您看,您的原意是让这些人感受到这种衣服的好处,但因为强硬让别人接受,就算别人认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可能还是会蹦出来跟您唱反调,甚至跟皇上弹劾您,说您以权谋私……”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不是一定而是肯定,就算是现在,时不时都有御史弹劾他。他果真强硬的让百官买祝融衣,那些上蹦下跳刷存在感的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甚至有可能汗阿玛也抵挡不了朝中的压力惩罚他,他受到惩罚倒没关系,怕就怕关系到百姓生存的祝融衣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毁了。
只要稍微流传出一些流言,人人都会畏祝融衣如虎,甚至出现宁愿冻死也不愿意穿祝融衣的情况。
“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打着汗阿玛的名义卖祝融衣?”四爷紧蹙的眉头稍缓,凝神问她。
敏宁像是受到冤屈一般,委屈道:“爷,我发誓,我绝对没打着皇上的名头卖羽绒服。”
四爷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敏宁心虚道:“好吧,我只是在信中稍微跟哥哥提了一下,说是有人在乾清宫看见皇上穿过羽绒服。”对于敏行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照办,若这是事交给安父,肯定君大于天,绝对不敢做这种事。
敏宁也交代敏行别把这事告诉阿玛,所以安父见识到羽绒服的好处后,也没怀疑衣服一下子就卖完了,还嫌赚到的银子少,特意给敏宁添了些赶紧送进宫里。
四爷仍然心惊她的胆大妄为,幸好他帮她将这件事情抹平了,让人查不出这个流言的源头,只以为是宫中泄露了消息,不然他还真保不住她!
“这可是犯上之罪,下次你再做爷可保不住你和你家人!”四爷将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对她。
“没那么严重吧?”敏宁先是不以为意,看见四爷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当即想到这是个君权社会,君辱臣死的年代,拿皇帝的名声做噱头,简直跟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敏宁后知后觉想到后果,脸色刷白下来。
她这段日子被四爷宠得有些得意忘形,原先明明循规蹈矩遵从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这回却昏了头,不知不觉踩到雷区?
“爷,我不是故意的?”敏宁吓得簌簌发抖,眼眶中的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
四爷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别怕别怕,爷已经帮你将这件事的尾巴抹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敏宁埋头在他胸前,身体因害怕还在发抖。
四爷既心疼又觉得该给她这个教训,免得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过,见她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还是难免有些心疼。这丫头平时就表现的与别的女人不同,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感,这是一种有别于她美貌的独特气质,是另一种美,四爷觉得就算她的容貌平凡,这种气质也能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敏宁躲在四爷胸口不肯抬头,她还在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好在看来算去,也只有卖羽绒服打皇帝名头那件事,既然四爷说帮她抹平了,敏宁自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抬头,依依不舍地将安父给她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四爷。
四爷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舍的看了一眼银票,然后一咬牙将银票塞到四爷胸口,“爷,这次赚到的银子都给你,是我的错,不该用皇上的名头来赚钱,这些不是我该得的,你拿去吧,是交给皇上还是拿去救济百姓都随你……”
“把人请进来,顺便把林管事也请过来。”吴嬷嬷对身边的翠玉说。
翠玉一脸心情复杂,她和翠碧一样是被采买进宫,早就不知道家在哪了,再加上进宫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那些年一直在底层徘徊。
吴嬷嬷原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四阿哥还在养母身边时就负责他的饮食,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世,她就跟着四阿哥去了乾西五所。
四阿哥要置办产业,想要挑一个忠心的人过去,吴嬷嬷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四阿哥分忧解难。
吴嬷嬷在四阿哥面前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只是是四阿哥回到德妃身边后,原先服侍他的人这些年都被找了各种理由调离,如今都是德妃安排的人,所以仅有的幸存者吴嬷嬷难免受到排挤,在乾西五所处处插不上手,过的郁郁不得志。
一听四阿哥要置办产业,她便干脆提出出宫,帮四阿哥看管。
翠碧和翠玉原本没到年龄,本不该跟着出宫,只是她两在宫中如同吴嬷嬷一样过得不如意,便商量着一起出宫侍候吴嬷嬷,省得受上面的宫女太监欺负。那年四妃一起掌管宫务,宫里开放宫女,德妃手指一勾,两人也跟着出来了。
说到底四阿哥也是德妃亲生,就算两人再生疏,四阿哥一求,德妃还不得帮儿子描补全了。
她俩说是婢女,但实际上是属于四阿哥的婢女,不挂在四阿哥名下,也不能这么年轻就出宫,只是四阿哥还没有开府无法安置,所以才放在庄子上先侍候吴嬷嬷。
翠玉一直做着四阿哥开府,她也能跟着进府的美梦,她深信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在一个庄子上蹉跎。
她不像翠碧那个傻瓜,看着精明,然而脑袋里全都是浆糊,看待事情又悲观,以为自己整天面对泥腿子,以后也会嫁给泥腿子,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清,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跑去勾引主子。
没被当成刺客直接宰了,已经是主子仁德。
翠玉哼了哼,随即走出门。
还有那个一直跟在翠碧身后的跟屁虫,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她还没有想着对付她,没想到就找到了家人,还愿意马不停蹄的来赎她。
翠玉心里不是滋味,她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家人?
敏宁和安父一起被带进了吴嬷嬷的院子,走进屋后,敏宁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突然一怔。
林管事怎么过来了?
安父扫了一眼屋子,就将目光对准了上面的吴嬷嬷,他客客气气的先做了个揖。
林管事先回了,吴嬷嬷也跟着回礼,然后对敏宁说,“翠花,先给你父亲看座。”
敏宁扶着安父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站到安父身后。
翠玉给安父送了一杯茶,安父谢过,然后抬头对吴嬷嬷说,“这位嬷嬷,我是敏宁的阿玛,这次来是想给敏宁赎身。”
“赎身?翠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被送过来时,可是说找不到亲人?”吴嬷嬷问向敏宁。
敏宁站出来,对吴嬷嬷小声解释,“嬷嬷,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是京城人氏,只是在小时候被拐到江南。这次阴差阳错又来到京城,我发现对京话感到亲切,就努力回想,最后想起小时候家胡同里那座寺庙的名字,这半年来每月进京都去打探那座寺庙在何处,也就是在昨天打听到到了。今日我告假正是想去找找,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家人还在那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才知道翠花一直在寻找家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她拉长了话音,沉吟起来。
安父和敏宁的心都吊了起来。
吴嬷嬷看了看两人,为难道,“这事有些不好办,翠花当时只是人被送来,卖身契没一起跟过来……”
安父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该怎么办?我女儿她是旗人,将来要参加选秀的,只因小时候被拐,现在身份变成贱籍,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身份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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