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开口,而且看这意思,提前退休也不是没希望。
“陈姨,您……”卫研新想要再说一句,可是看到老太太那神色,他还是没有说下去。
这老太太一辈子教书,这股子不怒而威的劲头还是有的,从嫁给他爸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一个样。
“我去给您买点吃的,要是有急事您叫护士或者给我打电话。”卫研新也是松了口气,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他跟继母之间还有个缓冲。现在老爷子去世了,自己有时候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继母。
看着病房里关上的门,陈敏那冷着的神色也是缓和了下来,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老教师板着脸的时候多,果然这一招好使。
虽说是继子,可是对方也三十多岁,说不准就瞧出自己这冒牌货,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转头看到了一旁的花束和果篮,陈敏不由叹了口气,她是恨痛经恨得咬牙切齿不假,可是顶多想想自己下辈子投胎成男人不用遭这活罪。
现在倒好,不用想痛经的事情了,她直接绝经了。
躺在床上,陈敏好一会儿这才伸手按了下病床呼叫器。
护士很快就是过了来,“陈老师您哪里不舒服?”
陈敏摇了摇头,“帮我找个纸笔过来。”
护士听到这话笑了起来,“陈老师,您现在得要休息,就别想着备课的事情了。”这一床的病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护士站都热闹了起来,谁让大家伙都认识陈敏呢?
省研究所总工卫大钧的老婆,两口子都是要强的人,男的查出了肺癌,晚期。去世前的头天晚上疼得浑身冒冷汗,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敲着电脑办公呢。
而这陈阿姨,上午参加了老伴儿的追悼会,把几个孩子全都赶回去,说是该干嘛干嘛,自己也是中午饭都没吃就回学校上课。
她们护士长都说这两口子是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有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意思,哪曾想她们医院下午三点钟就收到了这陈阿姨的急诊——据说是昏倒在课堂上,把学生吓坏了,隔壁班的老师当机立断送人来了医院。
听急诊室小禾说这阿姨进去的时候心跳都快没了,没几个人觉得她还能离开急诊室,可谁都没想到陈敏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现在除了身体虚弱倒是没啥问题,刚才病人家属还特意交代,别让病人操劳。所以一听到病人要纸笔,护士下意识的就是拒绝了。
“我不备课,就是记点东西,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怕忘了。”陈敏努力让自己有说服力,“你就给我拿一张纸就行。”
陈敏觉得自己现在光想是想不清楚的,她需要纸笔认真分析现在的情况。
护士提供了纸笔,把小桌子支了起来又是把床头抬高后站在一旁盯着,看着陈敏一会儿写几笔一会儿坐在那里发呆,她也有些迷糊。
陈敏看着自己列出来的内容,有点哭笑不得。
从二十七岁的进步青年到五十七岁的临退休老太太她该哭才是,老天爷给她开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绝经了,再也不会痛经了,也不用经历生孩子养孩子的过程,每个月有退休金,好像死去的丈夫还给自己留下了些遗产,这是她所面临的现实。
不过这现实似乎比她每月一次的痛经更美好一点,陈敏觉得自己屈服了。她把这纸压在了枕头下面,冲着护士笑了笑,“我没事了……”话还没说完,卫研新进了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一进来嚷嚷着往陈敏这边跑,“奶奶。”
陈敏当然熟悉这话,其实就是最简单的道理——一碗水端平。
可是这碗水是卫大钧留下来的,不管是对现在,还是对原本的安排,卫研新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甚至于陈敏还仔细观察了下,卫研新不是装不在乎,他是真不在乎。
卫研新没意见,那这均与不均的不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吗?
“你是说徐……你嫂子?”陈敏改口换了个称谓。
刘瑜也不遮掩,“你要是真的不担心,那为什么只让大哥他一个人过来?”还不就是怕徐文珊不同意吗?当然徐文珊不同意左右不了什么,可要是闹起来那起码也不消停。
看了刘瑜一眼,陈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往交易中心里面去,周末的房产交易中心相当热闹。
现在她过户房屋给刘瑜属于赠与,除了准备好的材料还得交契税、公证费什么的,看着工作人员给开出来的回执单,陈敏皱了皱眉头。
卫大钧留给刘瑜和卫瑾的两处房产原本都是在他名下,所以房产证上现在的名字是他去世之前改的吧?
这一来二去可不是得花不少冤枉钱?
直接把名字改成刘瑜和卫瑾的,倒是能省下其中一道的钱。
再或者直接遗嘱分配,那样费用更少。
卫大钧不会想不到这办法,不过还是这么弯弯绕,是因为想要卫瑾和刘瑜对自己心怀感激吧?毕竟自己一句话的事,这俩人的房子可就是鸡飞蛋打了。
虽然卫大钧是全心全意为老婆考虑,可陈敏还是心底里哀嚎——老教师之前跟自家孩子的关系是有多差呀!让卫大钧这将死之人都这么苦心经营。
刘瑜手里被塞了个回执单,他看了眼上面的数额,然后看向了陈敏,“您不打算送佛送到西呀?”
“我还……”陈敏话还没说完忽然间意识到什么,这人哪是想要掏自己的钱,他是在开玩笑呢!
“我交也行,你把女朋友找来,我把钱给你交了。”卫大钧临死前的一个心事就是没能看到刘瑜成家立业,虽说男人三十多岁结婚并不晚,不过她还不清楚刘瑜如今这样单着到底是几个心思,是没打算找,还是另有隐情呢?
脑子忽然间炸了一下,陈敏笑眯眯的补充了句,“没女朋友,男朋友也没关系。”
她这一笑,可是把刘瑜吓得浑身哆嗦了下,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妈你胡说什么?”他就是不想结婚而已,不代表他喜欢男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