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阿姨一颗老母亲的心, 生怕沈医生带着孩子孤独终老,卯足了劲儿想要将她跟雷震东那根断了的红线再系上。
沈青认认真真地指出了家政阿姨逻辑上的谬误。她都带着孩子了,还怎么孤独终老。
结果江阿姨眼睛一瞪:“孩子都是给人家养的, 老伴老伴, 少年夫妻老来伴, 没个伴儿,都是孤老。”
大龄单身人士在长辈眼中妥妥的没有任何人权可言。
有这么位一心向外的内应, 雷震东进沈家大门比自己家的门还顺当。沈青把离婚证丢给他以后, 雷震东再没回过联排别墅。
即使沈青说了那房子她不要, 他依然煞有介事地强调, 房子里头没了她,就不足以称之为家。他拖着行李箱, 去公司值班室窝着去了。
也不知道雷震东到底是怎么忽悠江阿姨,阿姨直接将家里钥匙都给了他。都当了人家祖母的人还先斩后奏,当着小孙子的面假模假样地说家里有事, 今晚就先回自己家去了。
沈青不好意思让人家不得团圆,只能把火撒在雷震东头上:“我今天就把银行.卡.密码全换了!”
这威胁听在雷震东耳朵里头就跟刚生下来的小奶猫挠爪子一样, 抓在人身上也只有软乎乎的小肉垫。他笑嘻嘻地表示赞同:“去换呗,本来就是刚给你的。好像隔断时间换一次, 还比较安全。”
沈青瞪眼:“我把钱全转出去,今儿就花光了。”
雷震东丝毫不放在心上,还趁机想搂人家的腰:“我怕什么啊, 我可早就是沈主任的人了, 这不有沈主任包养我嘛。”
“谁要包养啊。”她闹心的不行, “雷震东你干嘛,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吗?赵建国说你的事情还没完,可辛子墨又说你已经摘出来了。就连急诊的田主任跟胃镜室主任都跟我明里暗里打听消息,我这还一头雾水。”
“青青舍不得我吧。”雷震东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头,就想亲下去。
“滚!”沈青直接踩到了他脚上,“我们离婚了。”
呸!她就不该嘴贱问他的事。她还能安安心心地过几天太平日子。
雷震东大呼小叫地说自己的脚受伤了,今晚肯定走不了了,只能在沈家留宿。碰瓷的一丁点儿水准都没有。
后院传来了“咯咯哒”的声音,雷震东眼睛一亮,立刻转移沈主任的注意力:“大花小花生蛋了,走,咱们捡蛋去。”
沈青号称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还留过洋读了博当了医生升了高级职称,各种高大上也没湮灭她那点儿小农经济意识。她特别喜欢看鸡生蛋,完了还对着刚生出来的蛋欢喜的不行。为着这个,沈家后院鸡舍一天恨不得要打扫三趟,生怕鸡蛋沾上了不该沾的东西,恶心到了孕妇。
雷震东自然而然地扶住了沈青的后背,兴致勃勃带着人往后院去。那掌心灼热的,简直要把沈青给烫软了。她本能地想躲开:“你别来这一套!”
然而大花小花已经得意洋洋地跑过来,昂首挺胸地邀功。那黑溜溜的小眼睛,满怀期待,搞得沈青当着它们的面,都不好意思跟雷震东掰扯了。
这两只芦花鸡早就成了精,素来对雷震东不假辞色,只会在沈主任面前讨好卖乖。圆滚滚的小脑袋一顿一顿的,叫的欢欢快快,活泼的不成样儿。
雷震东偷偷龇了下牙齿,伸手掏出一把碎米给沈青:“沈主任,奖励一下大宝贝吧。”
他的手摊开了就是钉耙,合拢了便是个大口袋。他一把抓碎米,沈青怎么可能接得住。她将双手合拢到一起做成个窝,让雷震东倒在她手里头。
“别光顾着大花小花啊。”结果他却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直接将沈青的手直接包圆了,揉在掌心里,“沈主任,我不是你的大宝贝吗?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他人贴着沈青后背站着,说话的热气扑在她耳朵上,几乎就是将人搂在怀里头。大花小花急得咕噜噜直叫唤,围着两人团团转。
沈青想要躲开,雷震东不让,只热气熏着她的耳朵:“大花小花看着呢,吓着它们多不好。”
就没见过这么闹心的人!沈青赌气地狠狠一巴掌拍到了他握成拳头的手背上。雷震东手本能地一松,碎米撒了一地,跟天女散花一样,还溅了不少到他们脚背上。
雷震东赶紧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儿。
大花小花那两只吃货鸡脑袋小脑子也不好使,掉在主人身上的食物,它们照啄不误。他反应都这么迅速了,两只芦花鸡也没耽误了,一只在他脚上来一下。
雷震东龇牙咧嘴,扭过头去吓两只鸡。他生怕这两个不懂事的追进去,一鼓作气抱着沈青一溜烟进了厨房,关上了后门。
沈青丁点儿也不感动,还落井下石:“活该!大花小花就不啄我,光啄你了。”连老母鸡都知道他不是个正派人。
雷震东哀嚎着说自己的脚受伤了,必须得静养:“它们多精明啊,知道你护着它们,什么时候给我好脸了。你也不给我撑腰。”
沈青拿了医药箱过来要给他的脚消毒,吓得雷震东赶紧拦住:“我来,祖宗哎,哪里能让你蹲着伺候我的脚。要伺候也是反过来我伺候你的脚啊。”
什么好话经过他的嘴巴一说出来,全都变了味。沈青愤愤地将碘伏棉签丢他脚上,连声音都哽咽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非得跟着我回家干嘛?”
“我想你了呗。”
“我不想你。”
“今天是少阳忌日,我请我兄弟吃顿好的。”
“那你在你自己家里弄啊,非得跑我这儿干什么?再不济你也可以上饭店。”
“我舍不得你呗。”雷震东蹲在了她坐着的椅子跟前,下巴抵在她膝盖中间,抬头看她,“你要哭,我起码借个肩膀给你哭。”
沈青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一定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孕激素的增加让情绪敏感易动,她明明不爱哭的。
“你讨厌,雷震东你就是故意的。你缺不缺德啊你,我讨厌死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她手捏成了拳头,捶打着雷震东的肩膀。
她明明都已经忘了。除了每当少阳生日那天,从来都不爱吃甜食的她会单独买个蛋糕自己一个人吃下去。除了每年少阳的忌日,她会神情恍惚,不想说话不想动以外。她真的已经将那个男孩完完全全从她的生命中剥离出去了。
出现在男孩生命中的那个女孩是林雪。林雪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杀死了。她是沈青,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沈青。雷震东非要提醒她,她是个罪人这件事吗?
雷震东站起了身,弓着腰,将她搂进了怀里:“你一个人待着会哭啊。你一哭,我就心里头难受。”
“我们离婚了,你又看不到,有什么好难受的。”她抽着鼻子,伸手推他。
“你一直在我心里头,我怎么会看不到。”
沈青别过脸去,不让他给自己擦眼泪:“你不在我就不哭了。”
“那你不哭憋着不是更难受。”雷震东摩挲着她的后背,将她被泪水沾湿了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那还不如哭出来呢。”
“我不想哭,你讨厌。”她哭得停不下来。她讨厌雷震东的咄咄逼人,他就不肯让她心里留丁点儿位置给自己。他虎视眈眈,占有欲旺盛得吓人。
雷震东拿湿巾给她擦脸,脑袋蹭着她的,叹了口气:“我带你去看看老三,好不好?”
她没能见到少阳的坟。少阳的母亲情绪太激动了,连他的葬礼都没让她参加。失去孩子的痛苦让这个单亲妈妈将愤怒转移到了她身上。
“少阳的母亲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少阳。”沈青眼睛红红的,她不愿意回想那个晚上朱佳凌的歇斯底里。失孤的母亲几乎疯了,简直想要整个世界都陪葬。
那个时候的她整个人都是木的。如果不是何教授强行带走了她,也许少阳的母亲杀了她,然后再自杀也说不定。人的情感体验十分奇怪,因为当时沈青封闭了自己,所以那些攻击诅咒与怨恨,她虽然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却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
雷震东轻轻地摸了摸沈青的背,咬咬牙道:“走吧,我带你去看少阳,就坐最近的一班高铁。今晚去,今晚回来。”
“不用了。”沈青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我不需要去看他,他一直都在我心里。雷震东,他一直都在。”
雷震东苦笑出声:“青青,你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一点儿也不怕伤我的心。”
“雷震东,我就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跟你说实话的。算了,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沈青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又抽了张面纸擤了下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谢谢你为少阳做的事,你早点回去吧。”
雷震东终于动了怒气,拔高了声音:“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咱们不是说好了一块儿给少阳过忌日么。你怎么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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