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自茶坊跑了的那名亲事官, 怀着愤懑跑回承天门,将此事写作条陈报了上去, 又申调人详查。他知道叶青霄乃大理寺丞, 也是叶谦的侄子,故此更要严查。
“无凭无据,怎么能定其在墙上写了讽诗。再者说, 叶青霄也是官员, 谈不上谤讪大臣,政见不同罢了。”马园园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不知如何到他手上的条陈,轻飘飘便将叶青霄的举动抹过去了。
亲事官见到马园园, 先弱了几分,连忙给同僚使眼色, 叫他去通报长官。
马园园也不在意, 将条陈拍在案上,抚了抚鬓发说道:“前些时候,叶青霄的三叔才与本官一同办了突厥探子的案,此举怕有挟怨报复之嫌啊。”
亲事官惹不起他,一径赔笑,“小人也是秉公办事,叶青霄的确在墙上写了这诗, 到底如何追究还是要长官来断。还有与他同行一人, 将我狠狠摔了一下, 把证据给毁了。”
其实他们皇城司只管探听, 什么时候必要铁证了,他心知马园园要护叶家,只能如此对答。
“哦,你是说,我断得不如你上司准。”马园园似笑非笑地道,“我怎么记得,我当年正是在亲事官任上办得好,才升官儿的呢。”
这臭不要脸又阴阳怪气的劲儿,哪个不恨,又有哪个敢顶嘴。
亲事官连忙低头:“没有,小人绝没有这样的意思!”
谁还能不知道马园园的经历,现如今的勾当皇城司之一王隐,马园园,还有温澜,连同他们在后宫的几位兄弟,都是忠恪公一手抚育大的。尤其温澜,在皇城司兴风作浪,整得大家苦不堪言,她一走,覃司长好像还吃了顿酒。
马园园上前逼问:“你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给我好生解释一下。”
亲事官吓得两腿发软,支支吾吾,“真、真的没有,只是您,您如今毕竟是亲从指挥使……”
马园园阴冷一笑,还待再逼问,已有一人大步走来,高声道:“马指挥使何必为难一个小小亲事官。”
正是皇城司三位长官之一覃庆,他冷着脸道:“我知道你同叶谦是好友,但阻挠公事不太妥当吧。”
“覃司长。”马园园不阴不阳地拱手为礼,“我只是提出一些质疑,恐怕此案办不成,还让您担上公器私用,蓄意报复的名声。”
“若真的要报复,我也是报复叶谦本人。”覃庆意有所指地道。
马园园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说笑了。”
覃庆仔细看过了条陈,如今京中暗里已是怨声载道,叶青霄不是唯一有怨言的,证据也被破坏了,倘若报上去可能被马园园扳回来。再说了……他也不必单计较这一桩,重头戏还在后边。
“这件事就算了。”覃庆似笑非笑地道,“不过,还是要让叶家的郎君小心些啊,为官者,谨言慎行为重。”
马园园面色如常地道:“您说得是,有您的话,这条子我也不动了。”覃庆没脸出尔反尔,这条子倒不必撕了。
“马园园。”覃庆忽然叫住了转身离去的马园园,眯眼问道,“温澜到底去哪儿了?”
短短数月前,温澜和马园园还辅佐王隐,打压得他在皇城司内举步维艰,大好形势之下,温澜却忽然离任。他欣喜之后,却总有些不安,花费心力查了许久,也不见结果。
马园园侧过身来,微微笑道:“她已归隐了。”
……
不过三日,覃庆说的话便应验了。
叶青霄的证据没叫抓住,倒是叶谦本人被伺察到有大不敬的言语,作诗借古讽今,甚至对朝政颇有微词,认为背离祖宗之法。
一伙皇城卒闯进府衙和叶府,将叶谦往日的书文全都搜走,要检点是否还有其他狂悖之语。虽未下狱,但推官之职自然停了,也不得出门半步。所有人都认为,叶谦怕是要完了。
然而叶府之内,却平静得很。
就连叶老爷子也有些焦急,叶诞父子却镇定地压住府内流言,再怎么样,他这叶家老大还在,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徐菁的约束规矩,仆婢们一如既往。
叶谦本人因被马园园安慰过,倒也还能勉强坐住。
令徐菁有些惊讶的是,白氏那里,也没什么动静。
白氏算是长记性了,心里再欢喜再有胜算,没等尘埃落定,千万别露出来。否则一回头,这时候的笑都是以后的泪。
叶谦这头还安慰徐菁和温澜,“我虽然偶然议论过本朝的刑狱,但绝不算什么大事,原本恢复重刑也是我一直的盼望,屡屡与通判提过的。至于大不敬之论,乃是无稽之谈,我何曾做过什么诗,必然是从我往日的诗文里牵强附会的。马指挥使那边,想必也会给我说话。”
最重要的还是最后一句,没人帮忙使劲,他再清白又如何,皇城司构陷的冤案错案少了么。
“相公既然问心无愧,又有何惧。”徐菁看叶谦一派镇定,也安定下来,再看扬波,还是有些担忧,心中不禁想,再怎么样,扬波也是弱女子,听到这样诬陷的事当然会害怕。
叶谦也看到扬波的神色,问道:“扬波还有什么担忧的?”
温澜看他一眼,慢吞吞道:“我只是担忧,父亲的诗文作得可够好。”
叶谦:“你的意思是?”
“父亲身正,说不定因祸得福。”温澜轻声道。
她若是不想,覃庆怎样也无法把叶谦所谓的把柄呈上去。可是……倘若陛下能亲自发现一桩错案,甚至从中检到人才,才会格外得意、优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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