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食之前,徐菁犹自有些焦虑地在和温澜重复叶家的情况,这些都是她从叶谦以及他带去的老家人口中得知的。
叶老爷子与老夫人苗氏膝下一共有三子两女,两个女儿都出嫁了。长子叶诞,便是叶青霄的父亲,也是叶致铭最为倚重的儿子,如今是盐铁副使。除了叶青霄,还有两子一女。
末子便是叶谦了,刚调回京,元配夫人在京时便病逝,只有个女儿远嫁了。
次子叶训,也是徐菁最为担忧的。
叶家已是人口简单,饶是如此内里也有些矛盾。叶训和叶谦虽是一母同胞,却脾性不和,后来因为家里荫官的名额更是把不快摆在了台面上。
叶训前些日子刚升了枢密院的副承旨,与夫人育有两子两女。
早之前,叶谦自己便也提醒过徐菁了,二哥二嫂恐有为难,小心应对。
“今日才是头一次见面,况且公婆、你继父皆在。可是日后……”徐菁说着,小心看了扬波一眼。
扬波,也就是温澜正在喝茶,专心致志得如同有了什么研究,只是一只脚跷起来的姿势,对于女子来说随意过头了,即便同一身装扮,气质也与她在叶老爷子和老夫人面前时全然不同。
她对于徐菁的话没什么反应,就像没听进去一般。
徐菁顿了一些,才有些忐忑地道:“无论如何,家和万事兴。”
她对女儿有愧,扬波这些年的遭遇,她了解得也很模糊,追问不出详尽。而这个模糊内容,别说叶谦,她连自己父亲也没敢透露。
虽然扬波在她面前多是随意的,但出于一个母亲的直觉,以及这数月相处下来的种种细节,她仍感觉到女儿的不同寻常。即便女儿回到身边数月了,她还是不大安心。
这么说吧,她甚至觉得,倘若叶训夫妇对她有什么为难之处,她竟然更担心对方。
“家和万事兴。”温澜重复一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扶着徐菁的肩膀,将她按下来,“说得不错,母亲宽心吧,叶家爷伯都是当代名宦,定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徐菁又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也是,叶训到底还是京官,她的担心是不是有点可笑了,女儿只是流落在外,比较干练而已罢。
“对了,娘,上次我同你说,京师有朋友可以帮忙置业,已经办妥了。”温澜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锦囊,里头折了厚厚一叠契书,“你收起来锁好。”
还在章丘时,温澜就和徐菁说把她的压箱钱都换成官交子,在京师置办产业,如此有些生息,钱能生钱。又说她有可靠的朋友看到合适的铺子、地可以先买了,回头再把银钱给朋友。
徐菁的父亲也有些铺子,但她对经营只是略懂,起初有些犹豫,可同女儿聊起,不知不觉竟被说服了,自己事后都有些迷糊。饶是如此,此时听说真的买回来,还是惊了。
“这是何时送来的……你这朋友真是,钱都还在咱们手里,契书他就放心拿来了?”徐菁一捏那契书,更是脸色一变,“怎么这样多?”
她那些钱,怎么够买这么多产业?行当、地段都不必提了,京师地价何等贵,她听叶谦提过,有些小官吏的俸禄都买不上住房,为官几十年只得租房,或是买上窄小的院落。
“我这些年也有点积蓄,拿一些出来给娘添妆。”温澜轻描淡写地道。这些年她自己置下些许私产,义父也留了些,加起来颇为可观。
原来是孤家寡人,现在有了亲人,赠一些给母亲无可厚非。京师百物贵,居大不易,叶家是大户人家不错,徐菁却是做人儿媳的。
本朝婚嫁,极为重视聘金、资妆多少,无论普通人家还是达官贵人,娶妇先问资妆几何。新妇嫁妆丰厚才有底气,与其担忧同姑嫂如何相处,不若自己多些产业。
再者说,她没功夫时时盯着,直接送钱倒好些,小事自然有人为徐菁打算。
徐菁急了,她把契书都塞回去,“不行,娘不能要。你自己的你拿回去。”
她对扬波只有生恩,多年来并未养育扬波,已是亏欠,哪有反过来让女儿给自己添妆的道理。
“虽原本子女名下也不该有私产,再有便是,我在京师还有些仇家,现下回家了,商铺、田地在手里不大方便,您当是先帮我收下,也免得日后被人抓住把柄。”温澜不疾不徐地说道。
她说得虽然平淡,徐菁那颗心却一下又提起来了,什么样的人才能有“仇家”啊!又是什么样的仇,还会追查她,盯着她?徐菁愈发对女儿这些年的遭遇心疼,这些契书来之不易。
“……那我替你收着,日后你嫁人了再给你,这就当时在我这儿转个手,别人总没话说了。”徐菁深吸一口气,仔仔细细把契书全都看过,亲自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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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迎接叶谦夫妇回京,一家今日都在老爷子那里哺食。徐菁换了稳重的葵花纹石青色半臂与襦裙。
徐菁初来,去得最早,先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其次来的便是叶训一房。她仔细看,叶训与丈夫叶谦有五六分相似,但留着长须,容长脸。叶训的夫人白氏穿着瑞草云鹤的墨青色大袖衣与豆绿襦裙,头发梳得油光水亮,两人眼神对上,白氏先是打量了徐菁一圈,才笑着开口:“这就是弟妹吧,总算盼到你们回来了,老太太每日都念着,一路上舟马劳顿的,辛苦了。”
徐菁觉得并非自己早知道两房关系不善生出的错觉,而是二嫂的眼神确实叫她不舒服,但白氏说话挑不出毛病,她也只能低头行礼,权当没感觉到白氏的恶意,“见过二哥、二嫂。正是想到家人都惦记着,我们也是赶着回来,险些同青霄错过。”
温澜的眼神却落在叶谦和叶训身上,她饶有兴味地看到这对兄弟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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