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更改。”
贺程程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很紧张地说:“可是之前他是被冤枉的,所以这个命令是错误的,法院都能改判,为什么这个不能更改?”
钱厚生将杯子放下来:“那小子太冲动,就是欠收拾,让他关几天杀杀锐气也好。免得一天到晚分不清重点,出去尽给我惹事。”
贺程程说:“但你也承认昨晚的事情不是他的过错的吧?”
钱厚生没怎么明白这姑娘的意思,想了会,点头。
“既然不是他的过错,那他就不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如果首长想教训他,那应该换个命令执行,而不是简单地用这件事来处罚那件事。”
钱厚生这才有点反应过来,说:“……理是这么个理。”
“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明明他没错,怎么能让他一直背着这件事受罚?以前有人扶老人被讹的时候,媒体不是都在说吗——不能让做好事的人寒心。”
贺程程每说一个字都要想一想,很认真很专注,生怕被人找到漏洞给驳斥。
其实心里不是没有胆怯的,眼神偶尔会游离,组织好语言再小心看回人脸上。
钱厚生认识贺程程多年,记忆一直停留在她畏畏缩缩地跟在自己外甥的后面。不敢说话,不敢动作,连表情的幅度都要保持在合理的范围。
关戎那种臭脾气,时不时就冲她发一下,她当然也不敢回嘴,带点委屈地撇一撇嘴。以为两人总算要闹崩了,偏偏关戎一喊,她就立马乖乖跟过去。
可要说关戎对她一点都不好,也不对。
钱厚生也有个儿子,比关戎大不了几岁。偶尔一次看见贺程程,回来说了几次很喜欢,钱厚生就记住了,下次碰面拉着关戎说要他把贺程程让给哥哥。
关戎当时没反应,转身去问自己爸爸什么时候到正月。关首长跟钱厚生都是一头雾水,很快就听关戎一本正经解释道:到了正月,我要去剪头。
正月剪头死舅舅。
他哪里来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外甥?
钱厚生至今想起这事还觉得有点膈应,如今垂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今天的贺程程没有以前的黏糊样,反而有点让他大开眼界的感觉。
钱厚生朝她点头:“行,我这就把报告递上去。”
贺程程一只手搁在胸前,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笑眯眯地冲钱厚生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却很庄重的礼:“谢谢首长!”
警察效率很高,一刻钟就赶到了学校。贺程程在钱厚生的办公室里跟他们碰面,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讲了个遍。
她的行程是可以追踪的,离开面试的时间有据可查,对细节的描述又十分清晰。唯一不利的是她在关戎手下训练,仍旧有替人开脱的可能。
警察做好笔录,表示还要再进一步搜索证据,贺程程也说会帮忙:“我觉得可以尝试恢复他手机里的资料,一定会有所发现的。”
警察一边点头一边说:“好的,我们马上研究下,一定早日解决这件事。你也再好好回忆回忆,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把这么个人放学校里,太危险了。”
几人聊过,结束的时候已经靠九点了。夜里的训练结束,教官们正陆陆续续往宿舍里走。一楼禁闭室外已经围了不少人,热闹的声音老远都听得到。
关戎的禁闭令正式被解除,之前的通报批评也被迅速收回,一帮早就替他不平的战友赶过来看,以迎接英雄凯旋的态度庆祝他的回归。
“你小子牛批啊,大晚上不带队,跑外面见义勇为。”
“禁闭的小灶好吃吧,独立雅间,全程陪护,五星级待遇了。”
叽叽喳喳里有人突然喊了句:“哎哎,注意形象,有美女出没!”
方才还在演绎真心实意战友情的无数人立马齐刷刷往外看,众人心中“不是美女扁死你”的腹诽,在看到十步远一张清纯甜美小脸蛋的时候,转成了倒吸口气。
她看起来太小了,又太灵了,大大的眼镜框架在鼻梁上,几乎挡住了一半的脸,圆而黑的眼睛里闪着跳动的光,又想往这边看又不敢的样子。
“可爱了,好像阿拉丁。”
“神他妈阿拉丁,是阿拉蕾。”
朱天龙清开这帮眼里冒红心的家伙,留出一条直通贺程程的小径。他朝小径尽头的关戎道:“救命恩人来了,不好好去谢谢?”
关戎早就看到了贺程程,这时候莫名其妙地嗤笑声,便一言不发地闲散靠到木门上。两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从裤子口袋里拽出了领带。
他微微扬起下巴,露出紧绷流畅的下颔线,两边领子被仔细翻起来,再歪一歪头将领带绕上去,冷峻的脸上带着张狂又肆意的表情。
而自始至终,他的一双眼睛就没从贺程程脸上离开过。贺程程看着他动作熟练地打好领带,翻回领子,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下。
神奇了,隔着这么远,贺程程都能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而自己居然也情不自禁地往下咽了一口——“咕咚”。
这么吵闹的地方,贺程程仍旧能听到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在跳,并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他扬着下颔,微垂着眼睛看她的样子,就觉得整个人都好奇怪。
耳朵也被连累了,渐渐就从雪白的两只充进血,再过一会儿,连脸都红了。
贺程程觉得自己快热得冒烟,袅袅气体要从耳朵鼻子里往外冒。在这一切没发生前,她手脚无措地捂了捂戴得好好的帽子,再迅速将头一低,脚底抹油地跑了。
夜里起了风,吹在脸上冰冰凉凉,可从教官宿舍到自己宿舍这么短的距离,不足以让她降温。贺程程就含着唇,埋着头,绕着两栋宿舍楼走过一圈。
再走一圈。
路过教官宿舍旁边的小鱼池时,贺程程兜里一阵“好饿好饿”的响。掏出来看,发信人一栏告诉她是关戎那家伙:往你的三点钟方向看。
三点钟……
贺程程思维习惯性停顿,先在脑子里画了一个钟,分割成十二块,一一标上数字后,才找到传说中的三点钟位置。
一棵掉了所有果子的桃树,连树叶都将被蚕食殆尽,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倚在上面。
枝干分割了皎洁的月光,清冷的光线洒在他熟悉的脸上。贺程程见他忽然站直了,原本插`在兜里的两只手平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