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瞪了老鹰一眼,这个家伙是不是傻啊,听他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骄傲,好像挨打挨得很是件很光荣的事一样,这个受虐狂。
“提前打个招呼啊,你可得挺住,虽然只是在这儿回忆,可那种痛楚,绝对是原汁原味,让你感同身受。”
不用老鹰提醒,回忆了这么久,自己已经清楚的了解到了,回忆中的所有感觉,还有情绪,都会原原本本在自己身上重现,无论是痛苦还是欢愉,当然,回忆了这么久,痛苦远比欢愉多得多。按照老鹰的说法,马上要来的痛苦,要比之前的那些痛苦痛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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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一切再一次从模糊到清晰的时候,自己已经不想再睁开眼睛了。都说要刑讯,这哪里是刑讯,分明只有刑,根本就没有讯。总部的调查员倒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一下子就出动了三个人,可您倒是问句话啊,虽然自己没有经过抗审训练,可也知道审讯那是一个问话和回答的过程,哪儿有这样的,一句话不问,上来就用刑,我就算想说,也得知道该说些什么啊。
到目前为止,调查员采用的手段很单一,那就是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感受疼痛,从拳打脚踢到高压电棍电击,一遍一遍,无休无止。剧烈疼痛早晨的神经性休克已经经历了三次,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耳朵里已经开始充斥着尖锐的鸣响,眼前的世界开始从清晰到模糊,从模糊再到清晰,不住的反复变换着。原来这就是猎日基地的刑讯手段,无非是两个字——折磨。通过一次次折磨,寻找受审者对疼痛的忍耐极限,一旦过了这个极限,受审者自然会崩溃。这也太简单了,不过不可否认,虽然简单,却很有效。
自己还没有经过抗审训练,该怎么应对这无休止的痛苦,自己一点儿底都没有。能怎么办呢?除了忍着,还能有别的办法吗?现在自己唯一担心的,就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无意中说出真相。对,要一遍遍在脑子里对自己说谎,告诉自己,除了训练,自己什么都没有干过。课堂上教官讲过,这叫自我催眠,一个人只要从心里把谎话当成实话,就会在说谎的时候坦荡的无以复加。
从第三次休克中醒来,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一瓢凉水兜头而下,哗哗的水流将满脸的血迹冲刷干净,红色终于褪去,原来不是世界变了颜色,而是自己的视线被血迹遮挡了。
按照惯例,醒过来之后,就该迎来新一轮的折磨。挺着吧,无非就是那老几套手段,再来几轮,自己都该习惯了。估计今后的抗审训练,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新一轮的折磨没有如自己预想般到来,尖锐的鸣叫声还在,却微弱了不少,耳朵里开始听到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那是人的说话声,只不过太过虚无缥缈,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楚。
“七十二号学员,上个月的二号你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是哪个调查员在问,也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第几句问话,反正对自己而言,这是自己听清的第一句问话。上个月二号,大脑已经被持续不断的剧痛折腾的近乎麻木,现在的自己,对于一加一等于几这样的问题,都得思考半晌,上个月二号在什么地方,要回答这个问题,先得搞明白“上个月二号”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
对,上个月二号,是个日子,就像自己天天过的一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猎日基地的日子,每天都差不多,上个月二号,和这个月二号,所不同的,不过就是训练内容罢了。“在训练。”自己的声音在渐渐减弱的耳鸣声中居然沙哑成这个样子,连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你再好好想想,上个月二号,你参加的是什么训练?”
参加的是什么训练?这需要仔细回忆一下了,毕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之前的某一天,训练的内容是什么,这还真的仔细回忆一下。对了,上个月的训练内容好像只有一项,是狙击战术训练,对了,是隐蔽潜伏。
隐蔽潜伏,这四个字如同尖针,顿时刺得自己一痛,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一想到这四个字,自己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耳鸣声忽然一变,不再持续而尖锐,变成了漫天的嗡嗡作响,嗡嗡声中,夹杂着爆豆一般的枪响。那是什么声音?是AK47的枪声,可是那嗡嗡声呢?是RPG将自己掀翻后的耳鸣。
AK47,RPG,神智在瞬间恢复,对,那天发生的事,一丝一毫都不能说出去。那天的自己,除了参加潜伏隐蔽训练,没有干任何别的事。
“我在参加潜伏隐蔽训练。”这就是答案,也只能有这一个答案。
对面传来一声叹气,看来,这样的对话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那反复拉锯的休克和半昏半醒之间,这样的回答不知道已经有过多少次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伴随着那声叹息传来的声音,依然显得缥缈,却带着清晰的恨意。
看来刚才经历的一切,还只是个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