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大雪初晴,是个大好的日子。
顾衣嗜睡,在端居中无人管她,临了午宴开始前才睡眼惺忪的起床,林嬷嬷为她梳洗打扮,一面远书将今日顾家前厅来的客人一一说给顾衣听。
“今日顾家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与临姨娘交好的夫人还有三小姐的手帕之交,咱们顾家的其他两房都送了礼,倒是无人到莲院。”
其中缘由,顾衣清楚一二。
顾家共有四房,大房便就是她的父亲顾至远,袭承了爵位,被封为顾国公;二叔顾至齐,膝下有两女一子,借着家族的庇护在礼部谋了个虚职,性格风流软弱,却十分惧内。
二房的张氏名门出身,对临氏这个出身卑微低贱却踩在她头上十分不喜,但是她自持身份对临氏眼不见为净,鲜少与她有来往,两房之间的情分只在面子上过的去。
三叔顾至安在朝中官至三品巡抚,常年在杭州一带,鲜少回长安,说起来三叔顾至安的夫人林氏与母亲沈如是手帕之交,就算三叔一家人在顾家林氏也不可能会和莲院有所来往的。
四叔顾至宁在朝中只挂了个闲缺,为人忠厚,因为所娶女子非名门闺秀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为老夫人不喜,在顾家偏安一隅与各房来往都少,算起来也就四房最为安宁了。
四房的宋氏有着七窍玲珑心肝,知道顾家人因为她的身份并不喜欢她,人情来往她不会落下一点,却很少主动往顾家前面凑。因为宋氏的精明,在顾南月得势之后顾家其他三房都受了牵连,唯独四房全身而退。
铜镜前,顾衣听了远书的话不由得笑了笑道:“倒是难为三姐姐了,请来的都是不相干的人,自己的亲姐妹倒无一人前来贺喜。”
顾衣笑了,远书却没笑,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除了几位与临姨娘交好的夫人之外,国公爷也下了帖子请了交好的同僚到顾家来。”
“啪”的一声,顾衣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拿在手中把玩的碧玉簪子被折成了两段。
他当真是将那一对母女都捧到了天上去了,面子里子,都给足了那一对母女。
顾衣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空有着顾家主母之名,自她记事以来,却每日强颜欢笑,倚在窗户边上,身影孤寂,眼神哀怨的度过了十几个春秋。
窗户边上烟青色的清瘦身影,母亲温婉哀怨的眼神,那是印刻在记忆深处最为深远的记忆,无论历经多少光阴,难以相忘!
顾至远以为他给了母亲顾家主母的名分,给了她嫡女的身份,是给了她们最好的一切;对于出身卑微的临氏,顶着庶女出身的顾南月总觉得亏欠良多。
他可知道,他亏欠最多的并非是临氏母女,而是她和她的母亲!
恨意在心间蔓延,顾衣眼睛发红,顾至远,既然你那般偏爱顾南晴,那我就让你看看你所疼爱的妾室、所疼爱的庶女,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一副嘴脸!
远书无心的一句话,却没想到顾衣气成这样。她尚且年幼,不知道原由林嬷嬷跟在故意身边这么些年,自然对其中恩怨知晓一二的。
顾不得埋怨远书的失言,见顾衣已经起身向莲院走去,连忙的追了过去,生怕今日顾衣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却没想到,快到莲院的时候,顾衣一脸怒容瞬间退却,换上了笑语盈盈的模样。
林嬷嬷见状更担心了……担心的不是顾衣,而是临氏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