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苏洱的话彻底斩断他仅剩的求生欲,脖子里有冰凉抵住,管家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站在她背后:“事到如今,你说些好话骗他也行,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骗?”她嗤笑:“杜谨言,我不接受道歉也永远不会原谅你,这些不是谎言。不欺骗你,是对我们曾经友谊的尊重。”
单这句话,让杜谨言羞愧难当。
这些年,他一直在欺骗她。杜谨言闻言展露出微笑,“好,临死前能再见你一面,我没有遗憾了。”
在他话落的瞬间,屋外传来警笛呜鸣声,对比管家得不知所措杜谨言显得淡定,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是个陷阱而他原本就没想过抵抗。所以管家想带他离开,他都不动。
警察和陆衍之几乎同时闯入红砖屋,连同管家一并逮捕。
不久之后,本市报纸刊登一则头条:曾经名门少爷,如今惨死牢狱。
“病死的?”陈纪深看着报纸,问。
黑皮说:“不是,听牢里兄弟说杜少爷为了一颗玻璃珠和人干架,被活活围殴死的。”
啪!
报纸被猛地摔飞在地,陈纪深一脚踢翻牌桌,怒斥:“蠢货!”
千辛万苦把人劫出来,那个女人一个粗陋的陷阱就让他栽进去,简直愚昧不堪!黑皮和凤梨头不敢说话,静默站在旁边等他发泄完。他掏了根烟塞嘴里,气地手都在发抖握不牢打火机。
黑怕立刻点了火凑上去:“七哥你也甭生气,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能偿命呀。”
对,活着的人能偿命。
她不该这么幸福、逍遥得继续活下去。
“哈切!”
苏洱没来由打了个喷嚏,后颈到背脊升出一股寒气。但很快这股寒意被手心里软绵绵得温度驱散,小忘昂着脑袋,奶声问:“妈妈你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
“虽然你们女人都不爱听这句话,但我还是要说。”他伸出小手摸摸苏洱的脸颊:“多喝开水。”
噗呲。
苏洱被他逗笑,连声应好。
她想大约是最近气候变化的缘故,昼夜温差大才会出现感冒前兆。这个城市一入十月,天气就特别古怪,半小时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突然开始刮风。马路上落叶飞舞,不知谁把报纸遗忘在街边长椅上,经风一吹呼啦啦往这边滚,正好贴在苏洱腿上。
她原要捡起来丢垃圾桶,视线落在报纸头条内容上不禁一震。
杜谨言死了。
他生前虽然败坏杜家门楣,但到底是杜家子孙,长辈出面把骨灰安葬。
而单薇在墓碑安置的当天,吞毒殉情在墓园里。
苏洱捏报纸的手在发抖,虽然怨恨,但还是心揪无比,为曾经那位单纯温润的少年惋惜。犹记得当年,杜家来接杜谨言走,她哭着把弹珠交给他。
“不要哭了,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找你。”
“你保证?”
他抬手拉钩:“嗯,保证!”
那时候的谨言媲如亲人,爹不疼娘不爱,唯独有他驱散冰冷孤寂。他离开那天,苏洱在车后追了很久,边哭边追一直看着汽车远行越远最终变成一个小点消失无踪。
“妈妈,你怎么了?”
她吸鼻子,把眼眶里酸涩的雾气逼退回去,说:“没事,眼睛里进了小沙子,赶紧上车我们去找爸爸吃晚餐。”
“好!”
晚餐吃泰国菜,陆衍之正哄着小忘不许挑食,邻桌的客人小声议论:“那边好像是陆太太,今天早报看到没,杜家少爷死在牢里,我表哥在北城监狱干活,说他为了抢一颗玻璃珠跟人斗殴。”
“玻璃珠?”
“不可思议吧,本来还以为是值钱货才拼命抢,没想到只是为了不值钱的玻璃,一挑五被活活揍死。”
苏洱握杯子的手猛地一滑,幸亏陆衍之接住,才让玻璃杯免于落地粉碎。
“不是你的错。”陆衍之说:“他有这种结局全是咎由自取。”
杜谨言,对她执念太深。
“我明白。”她牵强得弯出弧度,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一时没控制多喝了几杯。小忘在旁边拉陆衍之:“为什么不拦着我妈,这么喝会醉。”
“今晚破例,让她不醉不归。”
“你不是不喜欢她喝醉吗?”
“谁说的。”陆衍之呵笑道:“你妈喝醉的时候既漂亮又可爱。”
小忘理解不了老爸的品味,就像现在。好端端的真皮车座全被毁了,车里到处弥漫着呕吐味,他只能抱臂坐在街边长椅上,看着司机清理车座、看着老妈抱着路灯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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