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空已有小处泛白,凤朝宫外的走廊两道纤丽的背影不疾不徐的向前,凉风进衣衫,袖玦飘飘,单薄静默。
“娘娘,”小鹤在慕若笙一侧掌着灯,橘色的光影将她的脸色映衬的晦暗不明,“刚刚……为什么要放过皇后?”
小鹤自娘娘怀孕便陪着娘娘在宫里,慕以骁死的那日她也在,娘娘的恨,娘娘的委屈,她全都理解。
慕若笙抬眸看了看天空将要浮出的那抹鱼肚白,眉梢似染着寒霜。
不是要放过。
只是……还没到天亮的时候呢。
慕若笙没有说话,小鹤淡叹一声,“原来娘娘想赢皇后,竟是这么简单。”
赢?
她赢了吗?
慕若笙蜷了蜷袖下的手指,面上一片苦涩。
她想做的,是英勇果敢的女将军,她也曾梦想与爱人骑马天下。如今,却是被圈养在这金丝鸟笼里做最惊恐的雀鸟,
那双本应握缰绳持剑弓的手,保护不了亲人,追逐不了梦想,只能伸向一个还未出世的胎儿。
谁说她赢了呢?
年少时不知道,原来爱错一个人,便是一生的劫难。
……
隆冬,林清婉诞下一名皇儿,却不是众太医所说的皇子,而是个女婴。
众人皆祝福,但迎接那女婴的,是林清婉凄厉的哭声。
同年,瀚南的叛乱已经到了不可不重视的地步,连慕若笙身居后宫,都得到了穆云霜带着愈发壮大的慕家军叛乱逼城的消息。
穆云骢开始甚少出现在后宫,这后宫本就就事少,皇帝少临,便更清净了。
慕若笙常常立足冷栖宫的院落里,望着院里开的极盛的梅花一看就是一整天,小鹤有时靠近她,却发现她的视线虽好似落在那梅上,其实真正看得地方,是宫墙之上那方空旷的天空。
“娘娘,天冷了,别在外面坐着了吧。”小鹤轻声唤她,她却好似未闻,好久,才轻轻摇头,
“就让我在这外面坐一会儿吧,这宫里头,着实闷的很。”
“笙儿觉得在宫里闷得慌?”
“陛下——”小鹤跪拜。
那道熟悉而硬朗的声线自走廊另一头走来,慕若笙转头,猝然起身间身子有些不稳穆云骢几步走过来扶住她,“当心——”
她接住他的大掌,沉眸,“陛下怎么过来了?”
林清婉自小公主出生起便有些神志不清,她甚至出现幻觉觉得自己生下女儿是慕若笙从中作了什么,几日来疯疯癫癫,毫无皇后之仪。
穆云骢本就被穆云霜的事头疼,加上林清婉的事,根本分不开身到她这里来。
“朕忽然想来看冷栖宫看梅花,顺便过来看你。”
穆云骢挑了挑眉,朝院中盛放的寒梅看去,唇角抿着淡淡的笑意,惹慕若笙也不禁笑出来。
“笙儿,你觉得……这宫里头闷?”
他转头问她,若笙轻轻低头,她的言外之意,穆云骢竟然听得懂。
穆云骢看她神情,浅笑,“朕带你出去看看怎样?”
慕若笙一愣,“皇上又拿若笙寻开心,把这个念想种在若笙心里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不是让若笙徒增盼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