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一夜未眠,依稀捱到鸡鸣破晓才依约睡着,梦里却是丈夫披头撒发一身囚衣被绑去菜市口斩首示众。刽子手狰狞的嘴脸,人头攒动如**,人声如海啸将她的哭喊声淹没。眼睁睁的看了自己的儿子小五、小六哭喊着:“娘亲~”突然哭声戛然而止,一颗头颅带了血直飞向她。惊得她一声惨呼从梦里惊醒,身旁的丫鬟荇烟惊得扶起她颤声问:“太太,莫吓奴婢,您这是怎么了?才囫囵的睡了半个时辰,就大呼小叫的不停。”
“许是白日里受了惊吓,兴许是思念五哥儿心切了。哎!”金嬷嬷叹一声,端了粥糜进来,一面吹着热气,一面吩咐荇烟:“还不麻利些伺候夫人更衣洗漱,等会子这白果粥就凉了。”
“老爷,可是回府了?”封氏紧张地问。
荇烟说,“夫人莫不是忘记了。大老爷这几日都要在军机处当值,不回府的。”
“那,宫里可以什么消息传来?”封氏急得挣扎下地,赤个足也不穿鞋,径直冲去微敞的轩门,被金嬷嬷疾步追去搀住她的臂,“哎呦,姑奶奶,怎么这么的就下地了?”
封氏脸色惨白,她心悸不定,倚个门框忧心忡忡地问:“该是上朝时分了吧?”
“噗嗤”一声,荇烟掩口笑了,金嬷嬷骂一句,“小蹄子,笑什么?”
“奴婢是笑,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还是头一遭见大太太如此惦念老爷呢?这才几日未回府呀?”
封氏略定定神,推算着如何也该是退朝时分了。若是宫里出了大事,势必抄家的官兵此刻都封了谢府,女眷不得擅自出入了。亦或是丈夫谢祖恒和公公谢廷尧被治罪入狱,那谢府也定然是闹得沸反盈天不得安宁了。
窗外,鸟鸣清幽,更有小丫鬟们洒水浇花时的嬉笑声同莺啼婉转杂去一处,还是一如往日的宁馨安然。
“喜报,喜报,给大太太贺喜了。前三元咱们府里就连中两元。咱们大公子和老爷的高足弟子沈先生,都榜上有名,高中了!”婆子丫鬟们如过江之鲫涌来,不停地给封氏道喜。封氏乍时颇惊,旋即强打出一丝笑容说:“可是真的?”
但她心里在寻思,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呀!嫂嫂分明对她说,江昊天包庇外甥和儿子科场舞弊,谢祖恒纵子欺君的大罪早朝上一经上奏,铁证如山,江府、谢府定然是难逃罪责。可是如何,这榜,竟然下了?
“可不是真真的?那报子在前堂说尽好话,老太太都乐得合不拢嘴,就是打赏都是双份的。”
“是呀,沈先生回府了,别看高中了眼见就是荣华富贵之人,可丝毫没有傲气,还是同往日一样谦恭。府里谁不夸赞,一看就是老爷的弟子。”
“若没有谢府,哪里有沈先生的如今呀?”好事的酸酸的挑唆着。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一旁的金嬷嬷,她眸光一转,看了一眼神色窘然的封氏,对那些婆子丫鬟们大发说:“大太太打赏,一人两吊钱。同喜同喜!”
丫鬟婆子们更是眉开眼笑,说笑着下去。
封氏暗自寻思,虽然如此看来丈夫平安无事,家门无恙,可惜竟然让谢子俊这小畜生用障眼法混进科场逃过了一劫,反是一路通向天途了!不,她绝对不会让他得逞,若是谢子俊继承了谢氏的衣钵,她日后在谢府还如何存活?况且,流熏和子俊对她早有提防,势同水火,如今不是她们死,就是自己亡。
待众人退下,金嬷嬷低声问:“太太,可还是为舅太太那话……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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