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一女子学来做甚?毕竟是战场上的杀人利器,我从未设想过有一天我也会紧紧握住它。
我的双脚如同踏在棉花上,我的臂力也无法长时间支撑住弓臂,虽然我手中的弓已是按着我的身量特制的,比起漓钺平日惯用的小了一倍,可我心中仍是忍不住地颤抖。
我知道我如果足够聪明,那时就该抛下所有固执,像以往那样用尽一切办法在他面前讨好卖乖装柔弱,他一向最是疼我,总会心软的。
可我仍旧一声不吭,任由他强加给我诸多从不曾体验过的重负。
偌大的练武场上惟独我与他,十岁的我究竟哪里来的胆子对抗这样的他?
是啊,从那时开始他在我心里便不一样了,我不愿他瞧见我的脆弱和懦弱。
就这样我撑到了第三天,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三天,仍然是站位、握弓。
我完全执行着他的指令,一动不动保持着握弓的标准姿势,他则在远处抱着臂膀眉头深锁,冷着面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我。
直到傍晚太阳即将落山之时,我已渐麻木的身体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沉重,在我的眼皮重重阖上之时,那个我最熟悉、最贪恋的身影猛然来到我身边,那笼罩在我们周身的金灿灿的夕阳竟是那般温暖,我以前怎么从未发觉?
之后我足足睡了两日才转醒,醒来却不曾见到他,小小失落了会儿,随即释然。摄政王国事繁重,我不该太过贪心。只默默体味着那挑战了我身体极限的三日。
身体的痛比起心里的痛,究竟哪个更痛?
身体上的疼痛如何及得过双亲离去的痛之万一。
到最后,他还是心软了,他的怀抱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接下来我在睿王府呆了将近一个月,并非我强赖着不走,而是实在没有能力逃出生天。
漓钺鲜少回府中,便着了孟安这个特大号的门神整日盯着我,顺便接他的班继续督导我修习箭术。
我就不懂了,干嘛非得让我学射箭。
怨念归怨念,不得不说孟安实在是个无可挑剔、尽职尽责的好师傅,几乎是绞尽脑汁将他所知所学,甚至于实战中的经验倾囊相授,而我整日里插科打诨,还时常借故逗弄于他。
可他似乎并不在意,还总变着法儿夸我有天赋,还说若我是男儿之身,于箭术一途上定能与他的主子比肩。诸如此类的恭维话,听听也就算了。
那些日子,我成日咧着嘴感叹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孟护卫长这样的老实人也学人拍马屁了。
对于我一再欺负老实人这件事,林嬷嬷反而表现出了实足的乐见,偶尔还帮着我补几刀。
本来单调乏味的箭术,练着练着竟越发惬意起来,偶尔运气好还能命中靶心。
渐渐地想起父皇母后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在寂寥无人的深夜里却总是忆起那日夕阳下那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蒙在被褥里傻傻地乐,幸福无边。
原来快乐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