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辰宴会将在邻近太和殿的保和殿内举行,此时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
翠儿取了那粉色丝质披帛,这是与我身上礼服配套的最后一个物件了。她将那披帛缓缓挽过我的腰后又旋绕在我手臂上。
我又想起了那被我打入冷宫的白玉镯,还是戴上吧。以后便可以天天见到景儿了,这个时候我不能横生枝节。于是只能央了兰嬷嬷再给我取来,免不得又被她取笑了一番。
这一番嬉闹后,我终于在翠儿的掺扶下步出了丹阁。
一瞬之间,我的眼里繁花万千,姹紫嫣红,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我眨了眨被色彩迷离了的双眼,一阵晃神过后,终于意识到了兰嬷嬷所说的“下了大功夫”是何意了。
翠儿一边掺着我往前走,一边向我介绍着这些种类繁多的花儿。
丹阁院子里此时摆满了紫色的桔梗。曾经这里满是丹桂,是我出生时父皇亲手所植,往年这个时节早已满院浓郁的甜香了。
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发了疯似的厌恶这甜香,厌恶这丹桂,如若不是对父皇的念想,我怕是早已命人将它们全数砍了烧了。最后在兰嬷嬷的建议下,将那些丹桂移到了栖梧宫另一边的凤阁里,那是我母后生前的居所。
通往栖梧宫大殿的回廊上各色的风信子清香四溢,粉的、蓝的、紫的、黄的、白的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过了回廊来到大殿时,我被殿内正中央的木芙蓉一下子吸引住了,粉红的一片似花海一般。我突然玩心大起,凑到那花海中央,轻轻抚着那些粉红的花瓣转着圈,任衣袂飘扬,任发丝在风中飞舞。
殿内慢慢安静下来,刚刚还含笑注视着我的宫人们纷纷低了头跪成一片。
我慢慢停下脚步,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就见一人一身玄色深衣,缓缓向我走来。
“香儿,这一身“芙蓉锦”甚是配你。”
是漓钺,一身的常服,看起来闲散悠闲得紧。
我稳了稳身子,轻轻向他福了福,“见过皇叔,让皇叔见笑了。”
他并未就此停下脚步,就这么行到我跟前来,凑到我耳旁,轻声说着:“真美!”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于我,立时被吓得向后退了两步,谁知腕上披帛被那木芙蓉扯住,一时身形不稳,就在我以为我会很没有仪态地摔倒在地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横在了我的腰间。
醇厚清冽的男性气息迫得我万分的窘迫,我奋力挣扎着,他却抱得更紧了。我心中的恐惧更甚,记忆里的某些东西蠢动着,我狠命捶打着他的胸口。这次他居然没有制止我,反而笑呵呵地,“香儿,大家都还看着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霎时我便回过神来。四下望了望,整殿的人全都低垂着头俯跪着,又有谁胆敢冒犯摄政王的威严呢?于是耷拉着脑袋不再理他,他也很是识趣地放开了我。
我望着那倒了一地的花瓶和木芙蓉,轻轻将披帛从花海中抽出,叹着气,“芙蓉虽美,怎堪折之!”
“香儿惜花,我若将那整株的木芙蓉移到你那院子,你待如何?”
这人怎如此不讲道理,我又没求他给我种花,他反倒向我讨人情了。我只当他这是调笑的话语,并未放在心上,“随你。”
听了我这敷衍的话,漓钺似乎心情大好,赦了全殿的人起身。
“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这话像是对着我说的,也像是对着全殿的人说的,发号施令的语调,反正也没有什么不同。
翠儿闻言赶忙跑过来,为我重新理了理头发和衣饰。随后我在宫人的拥簇下乘上了去往保和殿的软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