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一般的面颊因为愤懑恼怒染上了薄薄红晕,这么一个没吃过苦头娇人儿背上已经挨了两下,却硬撑着不肯服软,模样颇惹人怜。
晏归澜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吊儿郎当的货动恻隐之心,他一眼瞧过就收回目光,伸手拦住沈至修,语调冷清:“太仆,天色已经晚了,夫人还等着见他们。”
沈至修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沈燕乐趁机把阿姐扶了起来,他只得就着这个台阶下了:“这次暂且饶过你,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沈嘉鱼唇角抿的更紧了,冬□□服厚实,她倒不是很疼,只是忍不住抬起眼一看,一时觉得眼前这个满面怒气的男人有些陌生。
沈燕乐忙替阿姐认了错,硬是把她拉了出来,姐弟连心,他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打姐姐,心里同样难过,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姐,你以后不要这样,阿爹和家里…已经不一样了。”
沈嘉鱼往母亲的灵堂望了眼,神色沉郁地点了点头。
迟重的日影将两人的影子缩短,像两只迷茫的幼鸟。
姐弟俩心事重重地出了门,见门口有几辆马车等着,料想应该是接他们的,沈燕乐下意识地想上第一辆马车,沈嘉鱼却认了出来,一把把他扯住:“换一辆,这辆坐不得。”
沈燕乐一脸茫然,沈嘉鱼撇了撇嘴:“这是晏大都督的车架,他从不跟人同乘一车,也不让人上他的车架。”
她说着说着难免嘀咕了句:“毛病忒多。”
沈燕乐忍不住问:“你咋知道的?”
沈嘉鱼表情空白了一刹,她怎么知道的?
当初她调戏晏归澜的时候摆了个自以为潇洒风流的姿势,第一句话就是“亲亲美人,能让我搭个便车不?”
往事不堪回首啊!
晏归澜此时已经走了出来,闻言唇角一扬,极其熟稔亲昵地把手搭在沈嘉鱼肩上:“表妹竟对我这样了解?”
他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她柔腻耳珠,心下一动,很快收回手,唇畔仍是挂着笑:“旁人自坐不得我的车,但表妹可不是旁人。”
沈嘉鱼深切地体会了什么叫现世报,颇感丢人的捂住脸。
晏归澜看了眼一边迫不及待想跟他说话的沈燕乐:“劳表弟先去车上,我有些话要同三娘子说。”
沈燕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沈嘉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脸诚恳地抢先道:“世子,我当年少不更事,不慎得罪了世子,还请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定了定神:“忘了那事吧!”
她还得搬去晏归澜眼皮子底下住一阵呢,还是把话说开得了
晏归澜佯做思考,神情认真:“既然表妹诚这般诚恳,我自然……”
沈嘉鱼一听有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不能忘。”
沈嘉鱼:“…”
晏归澜伸手捏起了她的脸颊,饱满绵软,手感绝好:“我与表妹一见如故,辗转难忘。”
他唇角微勾,越发过分地勾着她的下颚:“表妹当初为我起了那么多昵称,又抄撰了数首情词,如今再见到我,想必也很高兴吧?”
沈嘉鱼先是被他烟锁寒江般的眸子迷惑,一时竟忘了挪开,等回过神来才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甩袖走了。
晏归澜不疾不徐地笑了声。
沈燕乐见她上来,立刻出声问道“阿姐,大都督跟你说什么了?”
沈嘉鱼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方才摸过的地方:“晏府闹鬼了?他中邪了?”
沈燕乐:“……”
国公府离沈家只隔了一个坊市,四条长街,虽然距离不远,但已经是另一方天地。
想到等会要见到疼爱自己的姨母,姐弟俩压抑多日的心情终于稍见晴朗。
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国公府,有个长眉秀目,面容白皙的少年正领着仆婢在门前等着,沈嘉鱼隐约记得这是晏家的三郎君。
她先一步跳了下来,晏三郎是个十分热情的人,冲过来一把把她抱住:“沈表弟,我可一直盼着你过来呢!”
沈嘉鱼:“…”
她幽幽道:“不好意思,我是表妹。”
晏归澜瞧得蹙了蹙眉,伸出一只白洁好看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淡淡道:“不可轻薄无礼。”
沈嘉鱼好不容易才把脑袋从晏三郎怀里拔.出来,难得好心地解释一句:“晏三表兄也不是故意的,称不上轻薄。”
晏归澜目光微斜,几不可察地哼了声:“我是说你不可伺机轻薄。”
沈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