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胸毛扎挺着,铜铃大的眼珠瓷瞪着,头戴月牙箍,颈挂狼牙链,腰系一条豹皮围裙,双臂抱在胸口,形象彪悍,气势非凡。
被王汉裹挟而来的贼寇们一见他的样子,都情不自禁地往后退,显然平时被他吓怕了的,心有余悸。有个头脑灵活的战战兢兢地凑近王汉耳后语:“将军,那是我们二头领遮天大圣鲍方,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传闻他发怒时候要生吃人心。”
生吃人心,只此一项,便成了众贼寇惧怕他的原因,王汉却对此嗤之以鼻。扭头吩咐花荣,“射他一箭。”
两厢见面,鲍方刚开口发问,来者何人,这边花荣就一箭射出,依然没能射中,箭头擦着鲍方耳边掠过,插在后面一个喽啰胸口,扎的他哎呀一声,痛的呲牙咧嘴叫唤。
鲍方见状双目倒竖,“无耻小人,安敢暗箭伤人,可够胆与爷爷一战?”
王汉立时懵逼。
这打仗……还有主将先下场单挑一说?
这便是王汉不了解历史,最早期的华夏战争并不如后世那般野蛮,还要讲究一个礼。春秋初期各诸侯打仗,都是拉开阵势,双方约定好了,先上去互相通报姓名,再说一大堆斥责对方错误的话语,在道义上先取的先机,谈不拢了,再各自整理军队,擂鼓出击——这叫先礼后兵。
而且,战争过程中必须是将对将,兵对兵,这样才显得公平。并且打仗时不得击杀对方信号兵(金鼓旌旗),这样的战争才胜的公平,否则是胜之不武。
正面战场对撞取得胜利,败军要逃,也不能赶尽杀绝,不能追逃跑距离超过五十步以上的败军。当年楚晋两国打仗,晋国的战车损坏,士兵下车修理,楚国也给帮忙,修好之后继续追赶,追着追着晋国车子又坏了,楚国再等他们修理,如此几番,晋国人逃走,事后还讥讽楚国:你们的车子不会坏,是不是因为经常逃跑啊。
这样的战争模式,胜的光彩,输的服气,尤其是阵前双方讲道理那场,尤其重要,比如武王伐纣姜子牙阵前一番游说,结果纣王的军队临阵倒戈——这样既达到打仗目的,又不用损害士兵性命,一举两得,是为天道正统。
后面战争模式改变,出现了偷袭,计谋,陷阱等等,因而被孔子斥责为:礼乐崩坏,人心不古。
经过千百年来的演变,战争形式已经演变为多种多样,但在中原大地最淳朴的百姓心里,依然还保留着上古文明时期的那套礼制,讲究打仗之前先讲一番道理,如果能用言语让对方退却最好不过,讲不通了再动手,那也是万不得已——二十一世纪的HK黑帮火拼也是这个路数,并不是他们愚蠢,而是他们骨子里还流传着华夏血脉。
前面几次对方都先问王汉姓名,王汉没搭理,按的是他后世那套作战法则,眼下对方突然叫阵,一班喽啰也在后面摇旗聒噪,情绪亢奋,却不冲上来厮杀,让王汉纳闷。
眼见那二头领遮天大圣独自向前走出十步,手持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恶狠狠地叫嚷:“鳖孙,安敢与爷爷一战?”
王汉虽然想不通原委,但当前形势能懂,心便乐了,这盗贼有意思。
身边花荣被暗箭伤人四个字说的面红耳赤,觉得落了自己面皮,弱了自家威风,二病犯了,要上前对阵,被王汉一把拉住,劝他:“你在后面看便可。”
王汉提着大剑,缓步上前,距离二头领十步远站定。
且说王汉现在是什么模样,经过一年多的军阵磨练,身高先拔高到七尺,搁在后世那就是一米八的大汉,又生的雄伟健状,比后世里任何一位健美先生肌肉块都大,是个标准的伟男子外貌。再加上一套红色武官袍,头戴凤翅虎头盔,要威风有威风,要帅气有帅气,真个是人中龙凤,军中豪杰。
人往众贼面前一站,自然有种风采,震慑众寇。
那二当家心里也有几分佩服,便开口问:“你是何人,为何闯我山寨,打杀我儿郎?”
这话问的无耻,让王汉发笑,官和匪,还需要什么缘由?当下回答:“我是郓城新任防御使赵令武,路过鄄城,听闻你们占山为王,危害百姓,所以上来剿灭你们。”
二当家闻言恼怒,瞬时情绪激涌,高声道:“原来也是朝廷的狗官,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便安我等一个贼名,要打杀我等,我呸!枉我当你是个英雄,来,便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这番话说的精彩,朝廷狗官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自己放于道德制高点,要打杀我等又把身后众人和自己利益捆绑,枉我当你是个英雄还给王汉戴了个高帽,这种骂阵艺术,却是王汉以前没见过的,心登时就乐了,也学到一手。
那二当家骂完,手中狼牙棒一抖,人便啊呀呀冲杀过来,要给王汉一个下马威。
王汉面上还带着笑,手起,剑扬,人头落!
四野里一片寂静,敌我双方,全部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