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正骂得兴起,“淇河李氏内五房外十七房,上千族人难道全是瞎子傻子?内大房刚坐定宗房族长的位置,行事就这么不要脸,可见在本族已经只手遮天。我就不信,这其中没有其他房助纣为虐,跟着落井下石。这做派,道义廉耻都被狗吃了!”
谢氏说到这里,眉头大皱,“内大房要争当宗房族长,这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内二房本就人丁单薄,两年前又接连出事,只剩宗妇独女两个妇人撑着。这样都要赶尽杀绝,就不怕遭雷劈!”
大家族少不了明争暗斗。
本来弱肉强食,胜者即正义,谁都挑不出错来。
但内大房手段阴狠,心思下作,实在叫人齿冷。
谢氏这么想着,就露出沉吟来,“这事不太对……内大房的地位声望,这几年早稳压内二房。要争,应该能争得更圆滑更漂亮才对。现在弄得这么难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她垂眼,看向谢妈妈手中的信,“是松哥儿有消息了?”
谢妈妈忙点头,“说是松大少爷离家两年,终于有了消息。原来他在关外行商,靠着单打独斗挣了副不薄的身家。消息传回淇河李氏的当晚,内二房就走了水。次日又传,松大少爷回淇河的途中遭遇马贼,失去了踪迹。”
谢氏冷笑,“马贼?淇河李氏出了多少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哪家马贼脑子进水,敢动淇河李氏的人?我看是内贼才对。内大房这是怕松哥儿风光回归,势弱的内二房再起死回生,宗房之争又生变故,这才哪一头都不肯放过。”
“逆人伦的东西!同根族人说逼死就逼死,果然连遮羞布都不要了。”谢氏讥讽道,“绝户?松哥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内大房改了族谱又如何?只要一日找不到松哥儿,内大房这宗房族长的位置就名不正言不顺。”
谢妈妈不好非议这些,只拿小辈说事,“可怜英大小姐,两年前被夫家休弃,松哥儿为了英大小姐这个亲姐,才闹出人命离家出走。否则二老爷也不会急怒病死,剩下二太太带着英大小姐,苦苦支撑门户。这好容易有了希望,就又是马贼又是走水,闹了个家破人亡。”
“老天不开眼啊。”谢妈妈感叹完,劝谢氏,“淇河李氏和咱们澧县李氏早远了血脉,内大房又是不择手段的,您可别沾惹这些腌脏事。”
谢妈妈怕谢氏脾气上来,为了早年一点恩情,就贸然替内二房出头。
这内二房正是李英歌前世出身,祖父母已逝,父母在本族里行二,她和亲弟松哥儿李松,因是内二房的独子独女,走各房的小排行,称“英大小姐”、“松大少爷”。
所谓恩情,指的是李英歌前世的祖母,曾为谢氏出过头的事。
谢氏骂归骂,却有分寸,“我又没疯,怎会强出头。但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二太太生前好歹还是宗妇,哪有停灵七天就下葬的道理?内大房不要脸,我却不能站干岸。你告诉忠叔,让他找人编个身份,请道士和尚给内二房做足九九八十一天的水陆道场。”
忠叔是谢氏安插在淇河,为女儿打理产业的总管。
为人精明能干,到淇河短短几年,就积攒了人脉,手段斐然。
谢妈妈对此十分赞同。
到底英大小姐和自家小姐同名,算起来两人竟是同一天出事的,一个葬身火海,一个摔下假山。
谢妈妈心头莫名急跳,连连点头,“您说的是,不拘花多少钱,总要好好超度二太太和英大小姐。”
谢氏也忌讳和女儿同名的族侄女惨死,不愿多说,心思微转道,“袁家可有消息?”
谢妈妈苦笑,“什么都瞒不过您。信上说,袁家袁骁泱那一房,已经举家离开淇河往京城来。看架势,是打算在京城定居,方便袁骁泱科举。”
谢氏嗤笑,“袁骁泱又不是第一次考春闱,几次落榜也不见他早早进京备考。后年春闱,他现在进京,以前怎么不见袁家如此慎重紧张。前妻前脚死,袁骁泱一房后脚就离开淇河。这要是单纯的巧合,我谢姓就倒着写!”
袁骁泱就是李英歌前世的前夫。
内二房正是从袁家以无所出休弃李英歌后,才导致父亡子离,渐渐显出颓势。
现在内二房彻底垮了,谢氏对袁家半点好感也无。
谢氏对看不上眼的人,向来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进行揣测。
谢妈妈听着这番阴谋论,冷汗直冒。
谢氏果断道,“以果推因,只怕袁家也不干净。你再知会忠叔一声,但凡和淇河李氏、袁家有关的生意,全部抽手收掉。这帮脏东西的钱,咱不赚,过过手都嫌恶心。”
袁家是淇河有名的豪富商户,和淇河李氏等当地望族,都有剪不断的关联。
谢妈妈正色应下。
李英歌旁听至此,发白的小脸浮上病态的红晕。
她不得不承认,谢氏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