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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端坐马车之中,一时有些恍然。
完颜宗廷就如此轻易地放她出府了?
不过演一场做噩梦的戏,撒个娇,耍个赖,他便许了?
思及此处,她有些坐立不安,只掀帘四处看来。
马车略微颠簸,此处已远离街市了。
青草离离,比宋地的更狂野恣意些。时有牧民,赶着牛羊而过,一片安宁祥和之状。
可袅袅却越发不安。
自己的四周,皆是侍从与侍女。
他们捧着香烛纸钱,纸屋纸人。一行人排排而立,一看便是祭拜的架势。
只是,他们将马车团团围住,恰似一堵堵高强,隔绝了她与那个祥和的世界。
她低头一声自嘲。
难怪完颜宗廷会放她出府。
如此严严实实,他又岂会不放心呢!
里三层,外三层,便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何况忽她?
只是,袅袅也并未想过要逃。
九王府有太多的秘密,似乎每一件都与自己息息相关。
她必须弄得水落石出。
她必须知道,自己是谁!
袅袅深吸一口气,望向前方,目光越来越远。
薛老大夫那处,亦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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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小小的毡房之中,老妪身披麻衣,就着一方火盆,烧着为数不多的纸钱。
灵堂布置得简单又冷清。
事实上,除了一口半破的棺材,也未曾有甚布置。
既无丧幡,亦无灵位。
亡国之人,多是这般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袅袅立在门边,却不敢走进。
成日见惯了宫门王府的华丽,如此灵堂,不可谓不震撼。
玉戈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只掩住口鼻,抱怨道:
“侧妃,咱们还是回吧!这地方,着实下不去脚。”
袅袅却似不闻,一动不动的站着。
这般凄凉,怎的如此熟悉?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苦楚,好似自己也经历过。
这便是所谓亡国之痛么?
袅袅叹了口气,半回头,只道:
“你们别扰了人家,我自进去便是。”
玉戈一怔,忙劝道:
“侧妃,王爷说了,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啊!”
袅袅瞥她一眼:
“大门敞开着,我还能跑了不成?”
“倒不是这个意思。”玉戈有些委屈,“王爷不过是担心王妃。”
“待我回去,叫王爷第一个收拾的便是你!”袅袅轻哼,“听不懂吩咐的下人,要来何用?”
见袅袅神情并非玩笑,玉戈直有些怕。
“那……”她不情愿道,“侧妃当心。”
袅袅也不理她,轻叩了一下柴门。
“夫人,晚辈是来祭拜的。”她轻声唤。
老妪烧了一张纸钱:
“贵步临贱地,当不起。”
她虽如此说,言语中却无丝毫卑贱之态。
反而,自有一分傲骨。
袅袅深吸一口气,跨进毡房,渐行渐近。
至老妪身旁,她不自主地,竟行了万福。
待起身时,袅袅才猛然惊觉。
这,是汉礼啊!
老妪余光扫见,皱纹满布的手,忽悬在半空。
愣了半晌,她方道:
“是故人?”
故人。
故国之人。
袅袅紧闭着唇,一时不知言语。
她望向那方半破的棺椁,神思戚戚:
“是病人。”
老妪一怔,缓缓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