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战船的灯火亦幽微不明,似乎正是为了防着宋军。
但粼粼的水波,映衬着烛火,不甚明晰。
号角声还未落,只闻战鼓擂动,其声震天。
抬眼望去,高台之上,竟是韩世忠的夫人,梁氏红玉!
她一袭战甲,朱红斗篷在风中飘扬。
正一副巾帼不让须眉之态!
梁红玉双手紧握鼓槌,神情坚毅又笃定。
女子尚且如此,何况身经百战的男儿郎?
将士们颇受鼓舞,皆高举兵刃,早已压制不住心头的意气愤慨!
韩世忠扫了一眼,长剑一挥:
“冲!”
令旗随声挥舞,虽只八千精兵,却气势震天。
陈酿与韩世忠同在一条船上,便于随时运筹。
七娘则与李夷春等女兵一处,镇守着后方的船。
她跟随陈酿战场漂泊,已有些时日。可眼下的阵势,却还是头一回见。
天色渐渐泛白,将士的勇猛更显现出来。
乌压压的人群,直朝金军战船冲去。
而她的酿哥哥,正随韩将军,冲锋在前。
七娘一瞬握紧了双手。
上一回,本是胜券在握,她还不住地揪心。
此番,是凶是吉,全然一个未知之数。
七娘秉着呼吸,深蹙着眉。
若非李夷春在侧,只怕要晕了过去。
李夷春看她一眼,只厉声道:
“怕什么!史雄也在前冲锋呢!有什么好怕的?”
七娘紧咬着牙,似乎唯有如此,自己才能更立得住。
“蓼蓼不怕!”她似是自语。
李夷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你的心性也太弱了些!若哪日陈先生不在,你当如何自处?”
七娘猛地一怔。
呸!
酿哥哥不会不在!
这个节骨眼上,不许说丧气话!
见七娘蹙眉不语,李夷春才知说错话。
不过,七娘似乎无心理论。
她掀帘望向战场。
这水上的战场,离她们不远,也不近。
近得能听清万人厮杀,能看清血肉横飞。
又远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眼泪一瞬涌上来。
但她不能哭,她要待酿哥哥凯旋,笑脸相迎。
不多时,只见有兵士急急渡船过来。
船上堆满了人。
或缺胳膊少腿,或满身血渍,奄奄一息。
连带着四周的水波,都染成鲜血的红。
七娘猛地捂住口鼻,只觉满心惊惶,抑制不住。
她自然见过伤病,也帮忙着救治。
可眼前众人,是鲜血淋漓,自战场上抬下来的。
他们不仅面色扭曲,还不住呻吟狂喊。
好似世间苦难,全然齐集一身。
“老子的腿!腿呢!”
“放我回去!我要杀了金蛮子!”
“一只手也要杀!”
“一条腿也要冲!”
……
伤兵门的话越发清晰,船中女兵无不伤感愤慨。
“我快忍不住了!”李夷春急得直跺脚。“我要上战场!”
一船的女兵闻声,亦齐齐附和。
一时间,这艘船中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七娘转身扫视,心下猛地一紧。
这个时候,李夷春万不可此时冲动啊!
眼下的部署,皆是陈酿的精心安排。环环相扣,相辅相成,可不能出岔子!
七娘方上前一步。
连日来,她从未如此强硬过:
“李姐姐!不许胡来!”
李夷春一怔,亦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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