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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自是跟着皇帝赵构迁至临安。
王大人换了座更大的宅院,一花一木,一廊一阁,皆是江南好风景。
眼下天已回春。西湖春色,断桥风光,好不动人心肠。
达官显贵沉醉期间,湖上的丝竹管弦亦无停歇之时。
一时间,似乎又见出汴京的繁华气象。
真个是,直把杭州作汴州。
天又下起蒙蒙细雨,温婉而多情。
绍玉与秦棣对坐楼阁之上,举杯对酌。
只闻秦棣轻笑:
“都到临安了,也如春了。三郎也该高兴些。”
绍玉兀自吃口酒,望向窗外。
秦棣又道:
“虽皆是江南风光,可临安与扬州,又大不相同了。”
绍玉望着西湖的方向,其上几艘游船,隐约传来南戏之音。
他又吃一口酒,也不曾筛过,只叹道: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秦棣一愣,转而笑笑。
他只道:
“三郎,这并非你我能左右的。”
绍玉低头一笑,并不答话。
秦棣筛了壶绿蚁酒,举杯道:
“你我不过城中二位富贵闲人。今朝有酒今朝醉,且吃酒吧!”
富贵闲人……
从前,谢家五郎亦如此自称。
绍玉方道:
“你的性子,倒像我一位故人。”
“噢?”秦棣一时好奇,“他如今身在何处?若能一同吃酒,倒是快事!”
绍玉心下一沉,只觉丝丝酸楚,揪得人心痛。
他微吸一口气:
“他是汴京人。”
说罢,秦棣亦默然了。
靖康那年,汴京勋贵多是被俘北上。
既提“汴京”二字,别的,自然不必多问。
或死,或苟活,皆不是令人愉快的答案。
秦棣振了振精神,又道:
“此处是临安,眼下是春日呢!”
“阿棣。”
绍玉似没听见他说话,只正色唤了一句。
“你说,”他道,“我是否过得太浑浑噩噩了?”
秦棣愣了半晌。
好好的,绍玉怎会有如此感慨?
不过,想来也不错。
他们几个,不皆是如此么?
仗着家中的官职功劳,上有父兄应承。
要么成日游荡街市,要么混个寄禄官的闲职。
实在是,无半分用处啊!
“怎么?”秦棣半打趣道,“三郎要奋发图强了?”
绍玉笑笑:
“连七娘也知习文作注,于乱世之中,做些有益后世之事。而我……”
他又笑了笑,吃一口酒。
秦棣看着他。
原来,还是思及谢小娘子啊!
从前王夫人寿宴时,倒是匆匆见过一面。
只知是绍玉心心念念的小青梅,别的却一概不知。
听闻,前些日子随她未婚夫婿去了战地。
想来,也当是位女中豪杰。
“三郎,”秦棣道,“可是有想做之事?”
“我怀念汴京。”绍玉低声道,“故都风物,毁于一旦,到底可惜。眼看着众人行径,只怕已记不得故都了。”
秦棣看向他:
“三郎是说,成一部记录之书?以警世人之心?”
绍玉笑笑:
“我哪有那本事?再说吧!”
秦棣亦笑笑,二人遂继续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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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王夫人面带忧色,“听闻金兵渐近,今日朝上可有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