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不离十。”陈酿道。
他又沉吟一阵,回忆起雪地里的一抹痕迹。
那像是北地的一种功夫,还好今夜大雪,否则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
人虽没瞧见,但想要他命的,只能是金人。
金人已然跟到此处,是否是知晓了他们的计划?
亦或者,只是巧合?
陈酿旋即又道:
“知州那里,白日已说了封城之事。非本地户籍,必往府衙开具证明,方可出城。若真是金人,想来也插翅难逃。咱们正好以抓捕细作为由,暗度粮草。”
金人既知陈酿在此,必会有所揣度。
捉拿细作,没甚么比这更有说服力了!
况且,他从前亦助谢诜抓过金人。此番前来,合情合理。
史雄反应了一阵,方才点头。
他又道:
“说来,先生也不是不谨慎的人。怎么由人跟到驿馆,才有所察觉?”
陈酿一怔。
没察觉,只能是因着分心。
想着七娘的安排,故而分了心。
陈酿深吸一口气,垂眸不语,只兀自吃茶。
…………………………………………
而扬州城的另一头,一座富丽的客栈之中,亦是人心惶惶。
“王爷!”一黑衣男子低声讲着金文,“属下无能。”
一华服男子背身而坐,手指摩梭着茶盏的沿口。
“他可察觉了?”他身着汉服,却一口流利的金文。
“属下自幼踏雪无痕,应是不曾察觉。”黑衣男子道。
华服男子抬头看了眼窗外:
“今夜雪大。”
他举步至窗前,像是赏玩雪景。
“也罢,”他又道,“你继续盯着。”
黑衣男子正要告退,华服男子忽喝住:
“等等!午后封城了?”
黑衣男子应了声“是”。
“去吧!”华服男子摆摆手。
身旁的侍从上前一步,行金礼道:
“王爷,这封城之举……莫不是,咱们的行踪已被人知晓?”
华服男子忽抬手,侍从忙闭上嘴。
“想来,他们不定知晓我的身份,只知有金人在此。”华服男子低声道,“方才那人,叫什么?”
侍从回道:
“翰勒阿克奇,咱们金地有名的勇士!”
“嗯。”华服男子点点头,“照着这个名字,替他做副牌位吧!”
侍从一愣,随即又恢复冷面,应声而出。
汉人既知他们的行踪,又行封城之举。看来,只能舍小保大了。
否则,谁也出不得城。
华服男子推开窗,夜雪忽飞进来。
宋地的雪,果然与金地是不同的啊!
他又吃一口茶,含笑自语:
“陈酿,老朋友,且玩玩吧!”
…………………………………………
粮草物资若需凑齐,还需几日光景。
陈酿正好趁着这个空挡,一面部署着抓捕金人一事,一面安顿七娘。
昨夜大雪过后,白日已然停了。
皑皑一片,只在屋檐、地上积下厚厚一层。
陈酿撑一把伞,踏雪至王府门前。
今日,他来接七娘,以一片释然之心,要等她的答案。
“小娘子,”丫头趋步至七娘屋中,行礼道,“你先生来了!夫人请小娘子出阁一见。”
七娘正为谢蕖裁纸钱,双手猛地一僵。
金剪跌落案上,清脆一声,好似她此时的心跳。
他来了。
他果真来了。
酿哥哥,是不会丢下她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