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的病已大好了。
在屋中闷了七八日,人也有些懒怠。
她遂让招娣置了张小椅在院中,捧着整理的文章细读。
头顶的木芙蓉飘来柔蜜的香,不浓不淡,是难得的惬意。
招娣立在一旁,拿羡慕的神情望着七娘。
她道:
“小娘子的文章真好。”
七娘一愣。
招娣连字也不认得,怎评说起文章来?
招娣难为情地笑了笑:
“我是看小娘子长日这般认真,定是极好的文章。”
七娘掩面一笑:
“这是杜撰了!你看寒窗几十年,连个秀才也考不上的,亦大有人在。”
招娣咯咯地笑。
这谢小娘子说话有趣,得趣之处,又与山野的笑话不同。
说是无赖,却又得一分文雅。
招娣遂道:
“小娘子说话,与我所见之人皆不同呢!”
七娘笑了笑,也就招娣这般心直口快,不做他想。
就为着这份“不同”,韩氏近来没少甩脸子。
见七娘不说话,招娣又道:
“小娘子是自小念书呢?”
七娘回过神,点点头:
“是,酿哥哥是我的先生。”
“真羡慕小娘子啊!”招娣抬头望天,似乎能望向更远的地方。
七娘转过头看她,心下忽而一震。
从前自己偷懒,念书不认真,也不做功课。
殊不知,这些她厌烦透顶的东西,却是旁人盼也盼不来的。
想来,是习惯了拥有,便不珍惜了。
七娘含笑应道:
“是啊!我很幸运。”
招娣又垂下头,蓦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七娘问。
招娣还是个孩子,哪来的烦恼呢?
“小娘子,”她声音忽而弱了,“下月我便家去了。”
七娘点点头:
“我听说,你要嫁人了。这是好事,恭喜你了!”
闻听这句“恭喜”,招娣心头一酸,双手只紧紧拽着裤腿。
她看了看七娘,蹲下身子道:
“小娘子,你与他们不同,我只跟你说实话。”
七娘心头一紧,觉出些不对劲。
招娣四下看看,接着道:
“那才不是什么好亲事!弟弟到读书的年纪了,爹妈供不起,只得将我卖了做妾!”
她又压低了声音:
“我跟你讲,我打听过,那人是个老头子,都能当我爷爷了!”
七娘还是头一回听人口无遮拦地谈论自己的亲事。
七娘从前能接触到的人家,哪有小娘子会这样?
自然了,也没有小娘子会做妾,还是给老头子做妾!
她心中有些愤慨,却又为这些言语脸红。
她断续道:
“这倒是……匪夷所思啊……”
“所以啊!”招娣叹道,“我是羡慕小娘子呢!”
她带着认命的语气,像发几句不痛不痒的牢骚。
七娘看向她,有些不解。
既是不愿,又为何能如此顺从呢?
连抱怨几句,也只敢对着七娘这个外人。
她摇摇头,真是不读书害死人!
这些行径,才不是圣贤道理!
七娘遂道: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招娣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七娘笑了笑:
“很多东西,光靠羡慕,可是盼不来的。”
招娣满脸不解地望着她。虽然听不懂,但她喜欢听七娘说高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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