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蹙眉,侧头低声斥道:
“闭嘴!还嫌父亲打你不够么!”
正说话间,门外忽传来一声“圣旨到”,众人忙将仪容整理一番,又恭敬而肃穆地立着。
已是黄昏时分,夕阳余晖自院外而来。一队内侍似一个个剪影,瞧不清面容,只隐约见着轮廓。
那是属于宫廷,许久不曾见过的轮廓!
王老爷心绪激动,强撑着站立。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像眼下这般期盼着圣旨。内侍们行得越近,他便越望眼欲穿。
说什么宠辱不惊,偏要到此刻方才明白,绝处逢生之时,又岂会心如直水呢?
圣旨不负众望地宣读,众人恭敬聆听,恭敬地迎接着自己即将改变的命运。
不出所料,王家翻身了!
那道圣旨言辞恳切,直将王老爷当作了长辈。虽还未许官职,却是虚位以待,任君挑选之势。
依照皇命,即日起,王氏举家迁往应天府,辅佐新君左右。
王家,到底还是那个根基深厚,朱门氏族的王家!
内侍走后,王夫人直激动得说不出话。她与王老爷双双执手,已然流下热泪来。
只见她行礼道:
“恭喜老爷,守得云开了!”
小辈们见着,亦附和着行过一礼,皆道:
“恭喜父亲。”
“好好好!”王老爷心情大好,抬手唤他们起身,“今日咱们安排个家宴,在院子里小酌几杯。”
说罢,他又转向王夫人道:
“祠堂的一应礼仪,你也打点一番。过会子咱们沐浴更衣,一同去祭拜。咱们家得以恢复往日荣光,全仰仗着先祖庇佑,这是万万不敢忘的。”
王夫人抬袖拭泪,一面应声道:
“为妻虽木楞了些,这些礼数岂敢不周到?不消老爷说,早已安排妥了。”
王老爷很是满意,点头道:
“夫人贤德。”
时至夜里,王府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热闹中。
家宴设在院里的小亭上,正应了那举杯邀明月的景。席间佳肴美酒自不必说,虽不及汴京,也是此处最好的了!
王夫人又安排了钟罄丝竹,以作助兴。更有南戏班子,咿咿呀呀,吟哦不绝。
众人推杯换盏,一片欢愉之状。
那器乐之声虽说不大,顺着流水,也足以传到谢蕖房中。
她才吃过药,披一件薄绸衫子,歪在床头读诗。那是从前姊妹们所成的集子,读来一字一叹,好不叫人伤感!
隐约闻着竹笛清音,谢蕖遂唤了李蔻来问:
“阿蔻,外边可有人司笛?”
李蔻递上一盏温水与她,笑道:
“娘子怎么忘了?今日老爷高升,正设家宴呢!因念着你的病,夫人遂准了你歇下。”
“是了,”谢蕖点点头,“今日是父亲的好日子,自当庆贺一番。后日,便要往应天府去了吧?”
李蔻应声:
“是啊,应天府好大夫多,娘子的弱症,也该日渐好了。”
才说罢,谢蕖只猛咳了两声。李蔻一惊,忙替她顺气。
她又趋步去关了窗户,抱怨道:
“不想,初夏的风也这等摧人!”
话音未落,只见帘外来了个小丫头,十二三的年纪,生得倒白净,手里正拎着一方三层食盒。
她行礼道:
“二郎君念着谢娘子,特意让送些宴上吃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