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虽是不错,可自绍玉口中质问,难免显得王府长辈有些落井下石。
王夫人心知肚明,如此行径,也很是不体面。只是于她,却别无他法!
不独他们,世道艰难,哪家又不是拜高踩低,阳奉阴违的呢?
但这般直言,唯有绍玉敢说。
王夫人被他气得面色难看,青一阵红一阵的。
只听她道:
“你要觉着,一切都是咱们家的不是,你自到你父亲跟前说去!我看你倒是敢!”
绍玉对王老爷自是百般畏惧。从前在汴京时,遇着他也绕弯走,在父亲跟前,喘气亦是小心翼翼的。
如今,为打听七娘的消息,绍玉折腾了小半年。
王老爷自是高声训斥,家法也用过,谁知这孩子依旧油盐不进,固执得很!
王夫人又看了看绍玉,只无奈道:
“痴儿!你也不想想,那样的境况,七娘活得了么?”
这句话,却是猛地往绍玉心头撞。
他总想着,或许是册页出错,或许七娘逃脱,金人为着脸面故意写来?可绍玉心底也明白,这样的机会,太渺茫了!
他一时不做言语,却自有一番执拗。纵是自欺欺人,他也要不停地寻下去!
至少,像她还活着。
王夫人见他默然,又道:
“罢了!过会子随母亲去正厅,宫里来人了,你可别给我发疯闹事!敢提半句汴京的事,看你父亲不打断你的腿!”
绍玉一怔,宫里的人消息最是灵通。原来,母亲是防着他不知轻重,与人打听七娘,这才有了今日的训斥!
绍玉摇摇头,心道王夫人多虑。
记载七娘已死的册页,本自宫中而来。宫里的人,自然与宫里的东西长着同一张嘴!他便是再傻,也不至去问宫中人!
又磨了半晌,绍玉遂随王夫人一同往正厅去。
此处的宅院不比汴京,窄小而朴素,没走几步也就到了。
入得正厅,只见王老爷、大郎夫妇、二郎,俱已在此。见王夫人来,小辈们纷纷行礼,依旧保持着氏族的规矩与谨慎。
王老爷身着宽袍大袖,一派名士之风。想来,是听闻公众来人,刻意拾掇了一番。
他一脸严肃,没好气地瞪了绍玉一眼,又向王夫人道:
“你同这孽障说过道理了?”
王夫人到底心疼小儿,私下里虽骂,可在王老爷面前,免不得护短。
她方赔笑道:
“俱说过了。老爷放心,三郎已年近弱冠,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哼!”王老爷冷哼一声,胡子半吹起,道,“慈母多败儿!”
王夫人讪讪地退后一步。
王老爷接着道:
“他那样子,我看着就来气!纵使没个状元之才,也总该好生念书,日后敷衍一份差事。成日浑浑噩噩,像什么样子!”
见父亲动气,大郎王绍宣忙上前相劝:
“父亲,三郎还小,他不懂事,慢慢教也就是了。今日是父亲的好日子,盼了这些年,总算是盼到了,又与三郎置什么气呢?”
王老爷看了王绍宣一眼,因念着宫里来人,方才作罢!
王家众人遂于正厅恭敬站定,等了好几个时辰,皆有些站不住了。
只听绍玉嘟哝着抱怨:
“该不会不来了吧!”
那声音低沉,唯有身旁的王绍宣闻着。
他蹙了蹙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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