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与陈酿仔细洗漱一番,连日的奔波劳累,也催得他们早早入睡。
自于山上与史雄分别,这是他们第一回睡上正经的床铺。行船的日子,众人皆是在舱内打地铺,又冷又硬,难免膈得腰疼。
纵然陈酿让出自己的褥子给七娘,她一个从娇而养的小娘子,到底有些受不得。
而状元楼的褥子温暖又软和,是许久不曾感到这般的舒适了。虽不比从前在汴京的时候,只是连日的狼狈落魄,倒显出此地的极好之处来。
这是头一夜,陈酿闻不见她的辗转之声。想来,屏风的另一头,她必是睡得极安稳的。
住在此处,虽任性了些,但她一夜的熟睡,却是千金也换不来的。
陈酿忽微微笑了笑。也好,明日自己出去寻凑钱之法,若运气好,供她在状元楼多住几日,也是好的。
思及此处,他又将二人所剩银钱盘算过一回,心中有了数,方才睡去。
七娘这里虽闻不着动静,可她却一直不曾入睡。
灯火已然灭了,屋中是黑漆漆的一片。月光透过窗棂,映上屏风的绢帛。
屏风上绘了水墨山水,颇得文士之风。眼下看来,是模糊而意境高远的。
她直愣愣地,毫不遮掩地看向屏风,似乎神情可以穿过绢帛,直望着陈酿。她双手缓缓掩上心口,千般心事,正如这夜里的山水,是不为人知的。
更不为他知。
他只道她住状元楼,是一番任性骄矜。却不知,她不过是想他好生歇上一歇。至少,安安稳稳,衣食饱暖地睡上一晚。
一路行来,七娘见着陈酿日日胡乱睡眠,日日强撑着精神带自己逃难,身上之物,多已典当殆尽,又于心何忍呢?
其实,他们诚然不必过得这般苦闷的。
七娘心头早已有了盘算,她紧了紧被子,双手在被窝里摩梭着冰凉的手炉。
也是时候,她为酿哥哥做些事了。
次日一早,二人还在熟睡之时,便闻着楼下早点叫卖之声。
七娘惯了的赖床,陈酿也不唤她。他揉揉双眼,披上枕边棉布春袍,便推窗朝下望去。
楼下几个小摊,皆是一番热气腾腾,直冒着香气。
早听闻应天府点心品类极多,精致细巧之处,汴京亦是不及。只看楼下便可知一二了。
楼下不过一条细窄小巷,便大大小小立着十来个摊子。
有的摆出几张桌椅,供人饮食落座;有的则由货郎担着,走街串巷,随喊随停。
只听有货郎高声叫唤:
“新出锅的如意糕,事事如意,事事顺遂!如意糕哉!”
陈酿朝那处看了看,这名字听上去有趣,他遂叫住担货的少年。
那孩子的年纪与七娘相仿,约莫十四五的样子。小小年纪,便起早贪黑地做生意,到底辛苦了些。只见他生得白白净净,很有南方人的柔和气。
听闻楼上有人相唤,他脸上一下子笑开了花,只招手道:
“小郎君,要些什么?小的这就给你送上来!”
陈酿见他货担满满,想来今日生意不佳,忽见了楼上这位买主,才颇是殷勤。
陈酿一时好奇,遂问道:
“你都有些什么?”
那少年也不含糊,只将如意糕、梅花糕、桂花拉糕等点心,一一与陈酿说来。
陈酿回头看了眼熟睡的七娘。她一向喜吃甜食,这些糕点,应是极对她胃口...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