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见得七娘与邓容君说些什么,只是装作男女之防,有意疏远了些。
邓容君自不知为何,心下只道怪哉,却又不敢相问。
而邓夫人那头,明里暗里,对陈酿几番示好,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直至应天府渡口,母女二人皆有些慌神。
渡船本是往襄阳去,只在应天府暂且停靠。陈酿与七娘已然打好包袱,就要告辞。
邓容君望着正出船舱的七娘,只犹犹疑疑地上前一步,欲语不语。
陈酿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声朝七娘道:
“不是说已有法子么?怎的人家依旧这般?”
七娘遂回头看了看,只悄声道:
“酿哥哥急什么!”
说罢,七娘只朝邓容君行去。她一举一动间,尽是君子姿态,自无私情可言。
“邓姐姐,”她又换作了如此称呼,“借一步言语。”
邓容君看母亲一眼,自行过万福,遂随七娘去了。
邓夫人只蹙了蹙眉,心中虽有芥蒂,临着分别,却也不好相阻。
邓容君跟在七娘身后,方才神情中的失落与浅愁,又燃出一丝希冀来。
二人一时站定,七娘方抬眼看她一阵。她只不语,自有一番羞怯流转。
七娘深吸一口气,忽于袖中取出一方布囊,递至邓容君眼前。
只听她道:
“邓姐姐,此布囊之中,有些不便讲的话,要说与姐姐。”
邓容君半抬起眼帘看向她,一时又背转过头去,只兀自伸手接了。
她将布囊双手紧握,怯怯地弱声道:
“祁郎,不知何时,才是复见之期?”
七娘抿了一回唇,只道:
“只怕复见之时,我已非我。”
邓容君闻声一愣,自不解何意。她遂道:
“祁郎怎的蓦地有此言语?”
七娘心下揪成一团,若是再见,她定已复了女儿之身,自然是个“非我”了。
她见邓容君模样,只道无奈。世上怎的有这等荒唐事?还偏叫自己遇上!
七娘缓了缓心神,方道:
“邓姐姐,待我去后,你看过布囊内付之字,方能明白。”
说罢,也不待邓容君言语,七娘遂急忙奔至陈酿身边。
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只与邓氏母女客气告辞,便拉着陈酿落荒而逃。
才下渡船,陈酿方拽住她:
“站住!”
七娘才经了邓容君一事,只道心下不爽快。她方撅嘴,望着陈酿不言语。
“可与人说清楚了?”陈酿正色道。
“是写清楚了!”七娘道。
她遂将布囊之事说与陈酿,只道是学他给史雄的锦囊妙计。
又是个歪理!
陈酿无奈摇了摇头,只朝七娘眉间轻敲一记:
“你呀!始乱之,终弃之,也不知人家看后,怎么想你!”
七娘撇撇嘴:
“那也是没法子的!”
陈酿又摇了一回头,兀自规整一番,遂带着七娘出渡口去。
站在渡口的牌楼下,二人四下眺望。牌楼的那头,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未受战火,依旧繁华的应天府。
霎时间见着这样的景,二人只微微一颤,直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转而四目相对,心中皆浮上一丝酸楚,唯有彼此懂得。
眼前的安宁热闹,像极了从前的汴京。二人漂泊至此,见人群往来、货郎叫卖,直把他乡做故乡,自得一番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