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她缓了缓气息,遂道:
“一来,那番道理,总是不错的。二来么……”
陈姨娘顿了顿,又接着道:
“她为着自家长子煞费苦心,两相为难。焉知,这般私心,人人有之,又岂止她一个?”
玉络蓦地一惊,此时方才醒过神来。
她四下看了看,低声问:
“姨娘,可是为着陈先生?”
陈姨娘一怔,忙回身作禁声手势。
她道:
“心下明白便是。切莫再提了。”
玉络忙闭上嘴,点了点头,再不言语。
陈姨娘心中何尝不明白?
陈酿虽再未与许道萍来往,可情之一字,最是说不清的。
如今一拖,许道萍不必入宫,谁知日后会如何呢?
倒不如防患于未然!
眼下,陈酿已入得太学上舍。加之谢诜提点,不愁没有飞黄腾达的一日。
他与二郎不同。二郎不论娶谁,都还是那个位高权重的谢汾大人。
而陈酿,本无氏族依托。她的妻室,是要在此之上有所帮衬的。
七娘,便是再好不过了!
如若高攀不得,也断不能娶个无所倚靠的孤女。
陈姨娘叹了口气,茫然望着前方,只觉心力交瘁。
这么些年,她委身谢府,日日提防,日日小心翼翼。到了这把年纪,却依旧要操心这许多的事!
都道朱夫人操劳辛苦,治家不易。可她们做姨娘的,又哪里容易了呢?
陈姨娘朝前行去,忽见着一丫头趋步行过。藤蔓掩映,霎时便不见了人影。
她望了几眼,只朝玉络道:
“看着像是许娘子的丫头,湘儿?”
玉络成日跟着陈姨娘,对谢府上下人事最是清楚。
她方道:
“瞧着像呢!这般急匆匆的,想是许娘子又犯病了!”
陈姨娘轻叹一声:
“这孩子原是命苦,本当待她好些。只是,为着酿儿的前程,倒不得不将她推出去。”
玉络见她神情凄然,遂劝道:
“这命里如何,全是自己的造化。姨娘又何须自责呢?”
“我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陈姨娘摇摇头。
玉络扶着陈姨娘,边走边道:
“说句凉薄些的话,要论人才,许娘子放在何处比,那也是一等一的。奈何投错了胎,又怨谁去?”
她缓了缓,接着道:
“就看咱们府里的七娘子,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若非投生在谢府,又哪来这般好命?”
陈姨娘点点头:
“你平日里话少,不想,竟也是个极明白的人。”
玉络笑了笑:
“成日里跟着姨娘,学得些人情往来,眉眼高低,自然比旁人看得明白!”
“你呀!且嘴甜吧!”陈姨娘嗔道。
罢了,二人遂也回房,只等着朱夫人那处的消息。
且说适才湘儿急匆匆地行走,原是为许道萍取药的。
近来入夏,天气比往年闷热。许道萍自是经不得,染了伤风,已在床上歪了两日。
湘儿掀帘进去,便闻着一股药气。
她自是惯了的,只道:
“小娘子醒了?药取来了,过会子我伺候你服药吧?”
许道萍闷咳了两声,点点头,又蹙眉道:
“成日往七妹妹那里取药,我倒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