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诜一身家常袍子,倒不见平日的威严,竟显出慈爱来。
说来,父亲虽待哥哥们严厉,待酿哥哥却是顶好的。七娘一时又有些庆幸。
陈酿正温习,案上一盏冰片,几卷诗书,瞧上去极是文雅清静。
“酿儿。”谢诜唤道。
陈酿闻声起身,忙作一揖。
谢诜何等身份!向来少至他书房,纵然有事要议,只让人传唤一声便是。
今日,倒也怪了。
陈酿只道:
“大人亲临,快快请坐。”
谢诜拍拍他的肩,笑道:
“你这孩子,便是太拘谨了。”
陈酿亦笑笑,只与谢诜一同坐了,又唤丫头上茶。
谢诜自饮一口,向他窗外瞧去:
“如今春回,你窗前的竹愈发青葱翠然。”
陈酿亦回头看了看,笑道:
“大人见笑,君子贵竹,不过鞭策自身罢了。”
他又看了他几眼,因问道:
“大人一向公务繁忙,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也没什么事,”谢诜笑道,“近春闱了,来看看你备得如何。”
陈酿一时会意,只将自己近日所作文章拿给他看。
那字迹行云流水,颇是俊逸。其文或是诗论文品,或是针砭时弊,皆文采风流,一针见血。独到之处,总是与旁人不同的。
谢诜一面看,一面满意地点点头。
陈酿有这般独到见解,着实难得。也总算谢诜没看错人,今年春闱,必是他高中之期。
从前总有世家,当街去拦状元郎,要为自家小娘子谋个好姻缘。为这此事,还闹过不少笑话。
而如今这位,本已是半个谢家人,又哪里需要去争去抢呢?谢诜为自己的决断感到满意,像是赢了个极大的赌局。
他放下陈酿的文章,审视他一番。
眼前的小郎君年少有为,风度俊逸。若结下秦晋之好,日后有谢府助相助,不怕没飞黄腾达的一日。
谢诜笑了笑,只向陈酿道:
“说来,七娘随你念书经年有余,可有长进?”
七娘静静躲在窗下,听父亲提起自己,只紧贴墙根,竖着耳朵要听。
思及七娘,陈酿亦笑了起来。想起一年来的种种,倒似历历在目。
他只道:
“小娘子伶俐可爱,颇有灵气。诗书文章,自不同于闺阁俗流。”
“她向来刁钻些,酿儿可要多担待。”谢诜笑道。
听父亲这样说自己,七娘只撅着嘴,显得不悦。父亲也真是的,酿哥哥面前,便不能夸她一句好么?
她的刁钻,陈酿如何不知?回回惹事,不都被他遇着么!
陈酿一面想着,却不自主地笑出了声。忽见谢诜在此,只觉失礼,忙收敛住了。
“听闻,”谢诜忽闻,“上元夜七娘醉酒,是你守了她一夜?”
陈酿点点头:
“是。小娘子贪杯,又受了凉,不大听话,遂只好看着。”
谢诜只饶有兴味地审视着他。
他愣了愣,又道:
“左右,我是她先生,总该教导照顾的。”
谢诜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又自饮一盏茶,像是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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