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狐假虎威”,她竟舔着脸说了。这孩子的心思未免太灵巧坦纯了些,偏在这样的富贵之家还好,由她胡闹胡说。若是小门小户,哪容得她这样?
不几时,许道萍便到了。她住得最近,一进屋就瞧见七娘,只笑道:
“不过是挨着的两座院子,你却声势浩大的,又那么些人来接,倒叫人说我轻狂。”
“笑骂由人笑骂,我行我素而已。”七娘笑道。
她这般自然地说出来,倒叫陈酿一愣。这话只在鲁国公府与她说过一回,她倒记住了,还拿来与许娘子说。
只见许道萍穿了件蟹壳青素罗褙子,系一条葱白暗纹裙,头上只一支珠钗,两三朵绢花。她虽在孝中,未免太清简了些。
反观七娘,做褙子用的海棠红衣料定是特意制的,领口还绣了花串儿。丝履尖拿金线捻了,行动时粼粼的好看,又不易磨损。
许道萍方见着陈酿,拿团扇掩了掩,行万福道:
“先生也在。”
陈酿回作一揖:
“许娘子有礼。本是为着七娘子的功课来,临着要聚会赏雨,还望娘子莫觉在下唐突。”
“先生哪里话?自是七妹妹的盛情。”许道萍道。
因想着前日集子的事,她又向陈酿行了一礼:
“那日七妹妹来还集子,倒是多谢先生了。我见其上新添的注,想来先生有许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是我鲁莽了。”陈酿道,“见小娘子诗文颇好,只是转结太过凄苦了。”
此时七娘在侧,许道萍倒不好与他多说,只敷衍道:
“不过一时心性,先生切莫放在心上。”
许道萍刚说完,七娘便拉她坐下,只安慰笑道:
“如今许姐姐来了我家,也就再不凄苦了。”
话音未落,只见仪鸾宗姬带着五郎与谢菱正进来。仪鸾宗姬是素简惯了的,只髻上一对白玉多宝步摇,彰显着皇室的气度。谢菱一身家常打扮,握着团扇浅笑。
五郎依旧是那大大咧咧的模样,还未见着他人,便听他高声道:
“正想着下雨无聊,还是七娘会享乐。”
一时他又见着七娘,也不用人请,只兀自坐下:
“赏雨这主意倒好!你西窗前那挂水晶帘,隔着雨水是最好看的。我方才让顺子弄些好酒来,这才是有诗有酒有风流。”
不知何时,周嬷嬷却进来,忽道:
“小郎君可别教坏妹妹!七娘子吃不得酒的,仔细大老爷回来骂你。”
“嬷嬷行行好,”五郎卖乖,又向周嬷嬷耳语道,“那里面还有嬷嬷的酒呢!下去自己乐罢,屋中有丫头们也就是了。”
周嬷嬷摇头笑道:
“小郎君越发耍起无赖了,可别过了。”
打发了周嬷嬷,却像是久囚之人出了牢笼,众人开始盘算起玩乐之事。一时瓜果齐备,茶酒俱在,色子骨牌令签又放在了另一边。众人围坐一处,外面虽是骤雨,屋中七嘴八舌,却是极热闹。
七娘唤了阿珠取令签来:
“阿珠快些,我是不耐烦作诗词文章的。莫等朱二表姐来,又玩不成。”
“我见你如今有长进,又怕什么来?”五郎玩笑道。
“哼!”七娘噘嘴嗔道,“你无故打趣我,却该先罚一杯。”
七娘自斟了盏酒,笑嘻嘻地跑至五郎身边,灌他吃了一回。
“我们在墙下听了半日,你请我来,却又怕我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竟不明白了。”
众人闻声朝门边看去,果是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