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七娘午睡起后,正在朱夫人处玩,母女二人一同刺绣过话,其乐融融。
朱夫人遂吩咐一旁的金玲道:
“去把方才的账簿拿来,给七娘子瞧瞧。”
七娘停下针指,只细细看来。
照理,谢府这样的人家,小娘子们是不必精于算计,与银钱打交道的。左右也不缺,何必太在意呢?
只是若丝毫不懂,那便太过愚笨了。
“母亲,你看,”七娘拉着朱夫人,“厨房的开销倒是越发大了。”
“家中仆婢小子甚众,都要吃饭,自然就大了。”朱夫人笑道。
“可是母亲,主家的院子皆有小厨房的,房里人的花销也是月底归在月例中。就府中下房人的分例,何至于这样多?”七娘捧着账簿,一脸不解。
朱夫人犹疑地看着七娘,接过账簿仔细看了。她将大厨房与小厨房的账目一对,这才找到了关窍。
账面瞧着倒是清楚,只是小厨房与大厨房的花销多有重叠,从前倒不曾在意。
“去把管事的叫来。”朱夫人吩咐金玲道。
“金玲别去!母亲,”七娘又道,“我想,他们也不至于在账上作假,多少眼睛盯着呢!况且皆是有据可查的买卖。”
“你接着说。”朱夫人笑道。
“我是想着,这些东西这般多,每日不知倒掉多少!真应了朱门酒肉臭的典故。”七娘噘嘴道。
“你是说,减少采买?”
七娘摇摇头,起身踱步道:
“这东西也不值几个钱,骤然减少,倒叫外人看笑话,说我们谢府斤斤计较。只是粒粒皆辛苦,白白浪费,颇是可惜。”
“小娘子有何高见?”金玲见七娘胸有成竹的模样,乐得顺水推舟。
“昨日学上,陈小先生讲‘不患寡而患不均’。想来,汴京那般大,除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总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鳏寡孤独,皆为不均。若能略施救济,岂不两全?况且,咱们家有这糊涂账,别家未必没有,咱们起个头,自有人纷纷效仿,如此,也是功德一件。”
“我的天!”金玲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七娘子么?”
朱夫人亦上下审视她一番。要说淘气惹事,七娘干得也多了,而今日的话,哪像是她说的?
她自幼娇生惯养,竟还惦记着鳏寡孤独,想出这样的法子,倒难为她了。
朱夫人欣慰地看着她,这孩子从前虽有些小聪明,却总不似方才有条有理。看来,那陈姨娘的侄儿,果然有些真本事。
朱夫人又向七娘道:
“你的法子不错,只是还有许多处需费心斟酌。我先同你父亲说,明日你拿一篇文章来,给他过目。”
“啊?”七娘忽蹙眉噘嘴,“还要写文章?”
朱夫人笑了笑:
“不是有先生么?不懂的地方,多请教先生。”
“知道了,母亲。”
七娘作一万福,便往自己院中去。她一脸不情不愿,不过是随口一句闲话,竟摊上一篇文章!
看母亲的意思,是要做策论么?她谢七娘又不考状元,做什么操这心!
七娘只玩弄着手中的团扇坠子,一时无趣又丢开,只往陈酿的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