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汴京王、谢二家可谓泼天富贵,名噪一时。
时人都道:东京旧梦,汴梁花影,只看这两家便是。那时金樽清酒,杯盘珍馐,又何曾入眼?
奇珍异宝,金银珠翠,不过司空见惯。所谓朱门酒肉臭,大抵是这番景象。
年前,谢家二娘子谢芪晋了淑妃,这会子赏下不少节礼。
这位二娘子,初入宫时便为淑仪,短短几年,虽无子嗣,却已是淑妃,可见恩宠隆盛。
今早雪刚停了,便见张公公与沈宫人来派节礼。
二人由管家嫂子领着,一路上见仆婢往来不绝,周身绫罗,已然有些惊了。
行入老夫人内院,那些婢子更是珠翠满头,璎珞禁步盈盈一身。
二人自宫中来,也算是见多识广,细细算来,如谢府这般气派,即使这满是权贵的汴梁城里,左右也是凤毛麟角的。
张公公向来八面玲珑,见这气势,只听得他向管家嫂子道:
“现下见着,比之年前,更是富贵了!”
管家嫂子自是满面堆笑:
“您见笑了。左右是为着圣上的体面,淑妃娘子的体面。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哪个不是清简惯了的?老夫人常说,自己多担待些,只是别亏了下人,也好叫他们感念皇恩。”
“老夫人果是颗菩萨心肠!”张公公道。
方至厅内,管家嫂子打发那二人坐了吃茶,便进内室通传。
只见一锦衣少女打了帘子出来,她着一件妃色小袄,艾绿长裙系在小腰上,海棠红的裙带坠着雕花玉璧。
若在寻常人家,合着她一身气度,只当是主人家的小娘子了。
“宫里来人了,烦娘子通传一声。”管家嫂子道,倒也温和有礼。
“听闻淑妃娘子赏下节礼,老夫人一大早便起来备着,我这就去请。”
来人原是老夫人的近身侍女,名曰“珮儿”。她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行事却稳重明理,颇得老夫人器重。
老夫人由珮儿扶着出来,瞧着花甲有余,常年养尊处优,倒是富态得很。
她笑盈盈的,一身鹿皮长袄,拿翠羽封了领口,行动时,翠羽颜色变幻,极是华美。只是翠羽难得,也不知多少能工巧匠才能织就。
二人见老夫人来,忙上前请了安。
珮儿在椅子上又铺了层攒丝软垫,方伺候老夫人入座。
老夫人见了二人,道:
“宫中贵人切莫多礼。你们奉旨而来,原该我老婆子行礼。只是人老了,身子不比从前,你们莫要怪罪老身才好。”
沈宫人忙道:
“老寿星折煞咱们了,给您请安是添福添寿的好事,多少人盼不来的!”
言语间,珮儿已同那二人递了赏银。他们留下节礼便告辞了,自是宫中事忙,老夫人也不好久留。
看那节礼,淑妃倒是个极懂分寸之人。
所赏之物并不十分贵重,除了例行的赏赐,谢府小郎君们皆得文房四宝一套,小娘子们则得吴罗一匹,并各色绣线。
都是用功学问,专心女红的好意头。
可唯独七娘子谢蓼,多了一串净色琉璃莲子手串。
也不怨淑妃偏心,她同母的胞妹也只六娘与七娘,自六娘出嫁,家中也只得七娘一个亲妹妹,自然有什么好处也先顾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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