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个计划,他也是一样诧异不解,但阮唯还是丢了一个哀愤的瞪视,便背过去不肯再理他,搀扶着腿僵了的父亲缓慢活动筋骨。
手臂被人拉着,卫顾容在她耳边说:“你沉住气,可能是路上耽搁了。这边地势复杂……”
阮唯将他一把推开,忍着心中翻江倒海的愤恨与委屈,嘴紧紧闭着不肯与他多说。
不孝女儿,说的大概就是自己这样的吧。
阮越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明明心中也是紧张的要死,却让她耐心等等援兵。
父亲不过人到中年,官场上更是壮年,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自己却要嫁与匪徒,害父亲白白断送为官生涯……都是那个卫顾容!自己就不该听信于他!
阮唯心中懊悔,突然身边有人过来道:“姑娘,吉时快到了,现在该准备了。”她看去,是昨日那妇人,正抱着一件缝缝补补,勉强算得上大红色的嫁衣。
父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一记闷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
阮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随着妇人向一个营帐走去。那是匪徒专门清出来的,作为她出嫁的“娘家”。
“新娘子要过来了,老大快走快走,不能看!”她走到哪,哪就有许多人跑到范老大那边,挡住他的视线,直到她走到营帐里面,这些声音才消失。
如果她死了,她父亲就不会陷入两难局面,反而会因女儿的烈性,从此平步青云。
如果前世卫顾容不阻止她,任由她在被献出之前死去,她便不会怨恨到重活一世。
阮唯任由妇人给她盘发,拈着一只很朴素的木簪在她发丝间穿来挽去,一个简单的发髻便盘好了。
簪子也是能伤人的。陈妃没用好簪子,被拦了下来。她如果现在去拿那只簪子,妇人一定来不及拦住她,到时她便能将簪子刺入自己的喉咙。
阮唯手抖起来,手心渗出冷汗。她仿佛能感觉到喉部一阵刺痛,便从此以后与这世界彻底告别了。她还能再重活一世吗?闭上眼之后还会醒来吗?会在一切发生之前吗?
说来也怪,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重生的呢?她重生这一世,究竟想要如何过呢?
是上天想让她完成心愿,所以命运将她再度推向了卫顾容,给她机会报仇吗?
妇人将她眼前的胭脂盒打开,劣质胭脂的气味冲鼻而来,呛得她打了几个喷嚏。平缓下来后便随着妇人给她上妆。“姑娘,你脸色好苍白,我给你多抹点胭脂。”妇人道,粗糙的手指沾了脂粉往她脸上磨搓。
如果她没去道观就好了……
援兵久久没到,外面依旧是热闹的欢声笑语。阮唯决定寻死。她绝不会让自己一个官家小姐,去完成与匪徒的婚礼仪式。只要妇人一出去,她就会行动,免得连累这妇人。
她看着妇人渐渐走远,忽而想到,为何玉舒平安无事回了府?
官府明显有内应,玉舒非要去白云观祈福,而混乱中玉舒一个大病初愈的竟然能毫发无损地逃走,并且回去告诉她爹爹她被绑了的消息,那么她爹爹必将要求上山……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简氏父女做的。她爹爹和玉舒的爹曾在同一个私塾读书,且都曾是知府的门生。虽然爹爹近几年才回乡,但之前好说也有十数年情谊在。
阮唯不寻死了。这场匪祸背后的水比她想象中更深,她不能在这里死去,何况,她回去还要问问玉舒,她是怎么毫发无损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