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一直不喜欢他,他也没有办法——想来届时他只会一意孤行地把阿鱼强留在身边。
那便是极悲哀的境地了。谢怀璟并不想走到那一步。他心底盼望的,仍旧是水到渠成、真心实意、别无旁骛的两情相悦。
阿鱼正在舀冬瓜丸子汤喝,忽然听见谢怀璟问她:“还想再去翠微山吗?”
阿鱼咬着丸子点头。这份冬瓜丸子汤做得精细鲜美,肉丸子里添了蟹腿肉,应是和着蛋液一起剁的馅,一口咬下去只觉得肉质紧实,不肥不腻,还有蟹肉的鲜味蕴在里头。冬瓜没像平日那样切成薄片,而是挖成了丸子大小的球状,一个个碧莹莹的跟翡翠球似的,汤汁的鲜香滋味全浸进去了。
谢怀璟说:“那等过几日朝中休沐,我再带你去一趟翠微山。”
如果没有傅延之,翠微山的景色还是很值得一看的。说不定阿鱼常常同他结伴出游,就渐渐喜欢上他了。
阿鱼当然不明白谢怀璟在想什么,听到过几天还能出去玩,顿时觉得今天所有未尽的遗憾都被弥补了。于是更开心地吃了一枚蟹肉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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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璟说到做到,五日后,他便带着阿鱼坐上马车,驶往了京郊的翠微山。
傅延之也终于回到了定远侯府。
——他倒是想在别庄多待几天,可是前几日突然来了一批官兵,把翠微山封了起来。傅延之便问其中缘故,官兵们也不甚清楚,只道:“好像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以后这座山便归皇家了。”
然后又尴尬地搓了搓手,同傅延之说:“傅二公子,这个庄子您也不能住了,太子殿下有令,这处别庄也纳入他的名下了。”
傅延之不禁愣了愣,说:“这……殿下岂不是在侵占私产?”
便有个知晓内情的官兵笑道:“太子殿下昨天遇见了定远侯,提了一嘴这个庄子,定远侯就主动把庄子赠给了太子殿下,殿下高兴得很,还赏了定远侯一箱金银珠宝。不过话说回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说这个庄子,这天底下哪一块地不是太子的?”
傅延之:“……”爹!我还住在别庄呢!
再想想太子命他回朝述职,他已拖延了好几日……傅延之干脆收拾东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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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谢怀璟这么做的初衷很简单。翠微山风景秀异,京中的文人墨客都爱来这儿吟诗作赋,既然上次来能遇见傅延之,下回再来说不定会遇见王延之、李延之……谢怀璟不希望阿鱼看见这些人。倒不如把这块地圈起来,归为皇族所有,外人皆不可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不会出现在阿鱼面前了。
阿鱼见不到别人,就只能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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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来得早,才十月,北风便呼啸着席卷了燕京城。冬日用的厚褥子、手炉子、夹棉的袄裙,都取了出来。用膳的时候也常用温鼎慢慢煨着饭菜,免得还没吃几口菜就凉了。
也到了最适宜吃公螃蟹的时节。这时候的公蟹又肥又壮,蒸熟之后,那丰腴厚实的蟹膏就成了半透明的膏脂,也会夹着一点点蟹黄,吃到嘴里微微有些弹牙,鲜美得很。
阿鱼吃蟹膏不爱蘸醋,总觉得蘸了醋就失了最鲜最纯的那一份本味。谢怀璟见了,便把盛姜醋的碟子往阿鱼面前推了推,道:“螃蟹太寒凉了,蘸点姜醋再吃。”
阿鱼不肯,小声嘟囔道:“那样不好吃……”
谢怀璟轻咳一声,“……太医说你体寒,不能吃太凉的东西。”
——阿鱼每次来身上都要痛得死去活来,有时候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浑身冒着冷汗瘫在床上,最喜欢吃的点心都不想吃。月前,谢怀璟特意请太医来给她看诊,太医细细摸了脉,道是“苔白而脉沉紧,寒邪凝滞胞宫”,饮食要格外当心,生冷的东西能不吃就不吃。
太医料想谢怀璟定不会为一个寻常侍女延医请脉,便偷偷跟谢怀璟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大病,性命定是无虞的,只是将来子嗣上要艰难一些。”
谢怀璟便问:“那还能不能治好了?”
太医也不敢打包票,只说:“仔细吃药调养,兴许慢慢就好了。”
但阿鱼嫌吃药太苦,一直不怎么肯吃。谢怀璟便盯紧了她的吃食,不让她吃太过寒凉的东西。
此刻见阿鱼终于乖顺地将蟹膏蘸了姜醋,谢怀璟满意地笑了笑,随口问道:“现在天气冷,你屋里用熏炉了没有?”
阿鱼点点头:“已用了,挺暖和的,夜里只消盖一床被子。”
谢怀璟道:“我倒觉得夜里冷得很,总有风吹到屋里来。”
阿鱼说:“许是伺候的姐姐们忘记关窗户了,殿下临睡前再交代她们一句便是。”
她已吃完了一整只螃蟹,才擦了手,正打算盛碗虾仁青菜粥喝,便听谢怀璟道:“一定是我那屋子漏风。”
阿鱼愣住,连盛粥都忘了——这府里哪个屋子漏风,您屋子也不会漏风啊,太子殿下!
谢怀璟又问:“你屋子漏风吗?”
阿鱼茫然地摇了摇头。
谢怀璟便温和地笑了起来:“那我就搬去西厢房,与你同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