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罗汉床下两侧各摆着一溜锦凳,叶府的女孩儿们按年纪长幼顺序坐着,庞氏年纪大了,就怕冷清,因此每日早晚、并来客的时候必然是要媳妇孙女们都伺候在侧的。
因此养德居中虽不燃地龙,庞氏的老太太款倒是比支老夫人还要大。
庞氏教养孙女们规矩严整,经常教导孙女们要以德以俭为先,一季四件衣裳两件首饰,除出门、或有极其重要的客人到访外,决不许胡乱花钱多做。
且这一年四季的衣裳上身都是一水的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缎子,下面都是白色的挑线裙子,只随着季节的不同做的厚薄程度不同。
现在还是初春,姑娘们穿的就是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并白色挑线裙子。
叶家人,不分男女大多美貌,此时一溜儿的坐着,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远远望去十分整齐养眼。
然而在这过于整齐的叶府姑娘们中,叶青殊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居于首位的长姐,她的长姐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在千万人总是能第一眼就看到她。
十三岁的长姐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柳眉杏眼,眼角天生带着甜美又惑人的殷红,微微勾起的弧度如名家写意,画尽了世间风流,玉白的鹅蛋脸仿佛带着淡淡的荧光,容光逼人,令人一见之下便生自惭形秽之感,却忍不住爱慕亲近。
这就是她的长姐,她姿容绝世的长姐,她温柔甜美的长姐,她盛年早夭的长姐——
时隔二十九年,二十九年的午夜梦回,叶青殊再一次见到了活生生的长姐,她迤逦的红色裙摆上百蝶翩飞,却再也不会幻化做令人绝望的无边血海,让她看不到尽头,更到达不了彼岸……
“阿殊,你怎么了?”
端坐在锦凳上的叶青灵顾不得仪态,猛地站了起来,急急朝叶青殊小跑而来,叶青殊下意识摸了摸脸,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眼泪已流了满脸。
“阿殊!阿殊,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长姐,阿殊——”叶青灵想握住叶青殊的手,又想起叶青殊是最厌她触碰她的,又赶紧缩回手。
看着神色焦灼,鲜见的手足无措的长姐,叶青殊的泪水越发控制不住了。
支其意不可思议的看着泪水涟涟的叶青殊,这丑丫头也会哭?那天她头上摔了个大窟窿都没哭!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惊悚了,连退两步,厉声喝道,“叶阿丑,你可别想着跟表姐告状啊!你也害我摔了一大跤,我们扯平了!”
不用我告状,你已经把自己卖的差不多了!
叶青殊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支其意怪异的盯着她,“叶阿丑,你还要不要脸,一会哭一会笑,你原来只会装稳重,现在连装哭都会了!”
叶青灵听不下去了,加重声音,“如意,不许再胡闹!”
“都说了不许叫我如意——”支其意声音越来越小,乖乖退到一边,贴墙站好。
被他这么一打岔,叶青殊心中浪涛般的难过退了许多,阮氏忙笑着打圆场,“人家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五丫头这乍然见了一屋子姐妹,特别是见了老太太,可不得好好哭上一场?”
又去叫自己的女儿,“阿玉、阿英,还不快带着你们五妹妹去梳洗过?”